选了湖南菜给非送过去,我抓紧时间赶工。安公公这么够意思肯屈尊跑趟儿,我怎么也得对得起他。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第四十三节   这一忙,便没了钟点。文案我重新看过,有了些新思路,但模糊不清,又开车去重新看了一下楼盘,楼盘建的不错,小区里甚至有一段雕龙刻凤的仿古长廊,心里便有了定位,将楼盘宣传出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般的意境幽思,再偶尔的插进几句唐诗,效果应该不错。   有了思路,下笔便从容了许多,文案完成,安公公一看,立刻拍手叫好,说巧巧你这哪是写文案啊,这不是写诗吗,这么美的文案房产商要是还通不过,那就纯属较劲了。   还好,房产商看过传真以后,立放表示非常满意,小梅来跟我合了一遍词,通顺流畅,没什么问题,我还特意嘱咐了小梅,到时别穿的太暴露了,尽量穿的像个古典美人。   文案通过,一直绷着的夏雪脸上终于放了晴,走到我面前斯斯艾艾地说:“巧巧姐,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学习。”我笑了:“学习谈不上,一起努力吧。”   一切搞定,夏雪他们也陆续走了,只剩下我跟安公公,安公公说:“巧巧,走,我们去吃栊月斋的素馅小包子去,你饿坏了吧?”他不说还好,一说我顿觉饥肠辘辘,才想起午饭晚饭都没吃呢,胃里空空的一塌糊涂。   我说:“安公公你是存心要我命啊,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觉得都快昏过去了。”“那走吧,还等什么,赶紧赶紧。”安公公拉着我往外走。   到了栊月斋,要了素馅玲珑包子打包带走,跟安公公解释:“非还在家没吃饭呢,我不能陪你吃了,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客人。”安公公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我说巧巧,你这有点过了吧,她那么大一活人,又不是你的宠物,至于吗,这一天三顿饭惦记得跟什么似的。瘦丫在家给我熬汤我可都没回去喝,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人家那么老远来,又不愿意出门,我不得照顾好了呀,看你那点心眼,行了,想吃什么自已点,帐算我的。”我急匆匆的要走。“得得,您赶紧走吧,你这帐也甭管了,开车小心点,别那么急三火四的。”   我挥挥手:“走了。帐归你了。”   开车往回走的路上,心里觉得好抱歉,非刚来我便没有好好陪她,也不知她会不会怪我,又恨自已想的不周全,早知道应该再请个可靠的厨子回来。   回到七夜,进了院落,空气中透着海的腥鲜气味跟花的怡人芳香,累了一天的身体也不觉放松下来。   开了门进到客厅,发现非抱着垫子蜷在沙发上睡着了,长发一丝一丝的垂在脸颊上,越发衬着脸色白暂动人。   我轻轻推她:“非,我回来了。”她睁开眼睛,看是我,说:“你回来了,现在几点了,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早上起的太早了,七点多了,还没吃饭吧?”“没,中午你朋友送来的外卖太好吃了,所以也不饿。”   我知道她是宽慰我,非吃的很少,断不会像我这大胃王一样顿顿吃到撑。   “来,我带了我们这儿有名的素馅包子,你尝尝怎么样。”   简单收拾一下,坐下来吃晚饭,非连称好吃,可她也只吃了几个,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她乐的直不起腰,“巧巧,你这哪像个大姑娘啊,将来去婆家吃饭,会被笑话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我这人气能受,肚子不能饿,今天饿惨了,午饭都没吃呢。”我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着,非看着我:“怎么不吃午饭呢?这么忙啊?”“临时出了点事,想赶快弄完了早点回来,真抱歉啊,今天都没好好陪你。”我解释说。   非有些感动:“巧巧,谢谢你。”我一笑:“又来了。”   总算把胃大佬给摆平了,我心满意足的坐到沙发上,伸着懒腰:“今天可把我累坏了,你呢,都在家干什么了?”非坐到我旁边:“没干什么,给家里人和几个朋友打电话报了平安,告诉他们住下来了。又上网瞎看了一阵,然后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很闷吧?”我问。“不闷,这样特别好,我就喜欢静静的待着。”非说。   我看着她:“非,你这么漂亮,又是大明星,有很多人追你吧?”非乐了:“巧巧,你这叫打听别人隐私,可是不礼貌的啊。”我耍赖:“给我讲讲嘛,你不知道我平常最喜欢看八卦新闻了。”非想了想说:“好吧,给你讲个有意思的。有一个大老板,看过我的电视剧后,说是对我实在难以忘记,拐了很多弯,竟然搭上一个熟人找到我,那个熟人也是个老板,我以前拍过的一个电影是他投资的,约我吃饭,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吃饭的时候特别有意思,那位想认识我的大老板,一看就是乡里来的企业家,据说是以养猪发家的,现在有钱了,特别怕别人瞧不起他,吃饭时必要点‘一九一七年的白兰地’,那天我们吃的火锅,他跟服务员说‘小伙,来瓶一九一七年的白兰地’,那小伙十八九岁,听这话有点懵,想了半天说‘老板,没有这种火锅底料啊’”。   非话音还没落,我已经滚到沙发里暴笑了,非也笑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我说:“我都能想像中那暴发户惊讶到绝倒的表情,不是,这大老板跟这小伙计也太配合了,火锅店里点白兰地,还没这底料,比郭德纲还能搞啊。”非说:“是啊,当时我们全乐了,那大老板人还好,没生气,就是有些尴尬。我还没说完呢,那天晚上因为这个插曲,他可能有些下不来台,后来他经常给我打电话,每次都会说:那啥,我再请你去喝一九一七年的白兰地啊?”   我又开始暴笑,两个人笑做一团,估计非也一直憋着呢。越想越好笑,想那么可爱又好玩的乡村养猪大老板。   这个晚上过的很开心,开了一瓶红酒,边喝边聊。非其实是个有趣的人,偶尔还会有点冷幽默,她素面朝天,婉转浅笑,我便恍然若梦,辨不清今朝身在何方。   聊到很晚,依依不舍的睡去。上楼时,非拉着我的手:“巧巧,我都要舍不得离开你了呢,你太有趣了。”我脸颊瞬间发烫,一片酡红。   想是酒醉了人,人,醉了心。   第四十四节   跟非约好了睡个大懒觉,再加上喝了一点酒,这一夜睡的很香甜。梦里的风景亦美。   跟米枫再好,也没有过这种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幸福感。没有哪个男人让我舍得过自已。遇到非之后每一次都刻骨铭心,因为这些刻骨铭心而曾经的不安困惑,我已经想通了。我不是喜欢女人,我只是喜欢非,她是女人我喜欢她,她若是男人,我一样会死心塌地的爱上她。这种爱,超越性别之上,只与一个人有关。   不去计较将来,安心坦然的接受现在,拥有现在,才是冉巧巧最正确的选择。   非,我常在心底情不自禁的热切呼唤你,你可听得到?   辗转醒来,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夏季里总是多雨。屋子里有些阴凉,我赤着脚去敲非的房门,她也刚刚醒,慵懒的喊我进去。   “你冷不冷?我双手抱着肩问。“不冷啊,怎么了?”非答。“外面下雨了,觉得屋子里有些凉,怕你冻着。”“我看是你先冻到了吧?快来,进我的被子里先暖暖。”   我晚上盖的是毛巾被,常常被踢到地上,非是南方人,连城的夏天昼夜温差很大,怕她夜晚冷,所以给她准备了薄凉被。   被子盖在身上暖暖的,我们两个挤在一起。我说:“好久没跟人一个被窝了,想起上大学时,有时跟寝室的姐妹挤在一起。”非懒懒的说:“我也是,两个人挤着睡还真暖和。再睡会吧。”   外面阴雨缠绵,没有阳光催人醒,非闭上眼睛继续睡,回笼觉是我的强项,不一会儿,我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石破天惊,确切的说我是被饿醒的。看看表,竟然已经近中午了,推醒非,问她饿不饿。非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人倒先“噗哧”一声笑了。我问“做什么好梦了,笑这么开心。”非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你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我脸一红:“是不是很丢脸?”“不会,我羡慕还来不及呢。”非拍拍我的脸。   我们的脸近在咫尺。从此以后,我们的心也没有隔阂了,我不要求她喜欢我像我喜欢她那么多,我只要知道,我的名字也刻在她的心上,不会忘记,就足够满足了。   “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好像把我欠的所有觉都补齐了。”非懒洋洋的说着,声音性感迷人,我嘻嘻笑:“应该把你调皮赖床的样子拍下来,拿到网站去拍卖,卖个百八十万的。”非也笑:“好啊,到时候钱咱俩一人一半。”我支起头,转向她:“说真的,你对所有的影迷都这么好吗?”她轻轻哼了一下:“不知好歹的丫头。”我追问:“只对我一人这么好吗?”她扭头:“才不是。”我故意痒痒她:“说嘛说嘛,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她跑下床,钻进卫生间,末了又探出头气我:“才不是呢,美的你吧。”   她洗好脸出来,见我还在床上发呆,问:“怎么了,还不起来啊,饿死了都。”“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你以前又不认识我,不怕我对小报透露你的消息吗?”非见我认真了,走到床边,挨着我坐下来:“我也不知道,开始注意你,是你有一段时间总跟着我,我觉得你很可爱,在一群影迷里特别显眼,后来你淋雨,我就有些担心,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信任你,而且喜欢和你说话。每一次偶然碰到你,都觉得很放松愉快。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理由,那你说说,演电影的拍电视的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追着我一个人不放。“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觉得眼泪湿湿的,可又觉得有些害羞,嘴硬的说:“我先问你的,不许耍赖打太极。”   “行啦,小孩子心思这么多,明天就变老太太了,现场采访到此结束,巧巧大记者,现在能给你的客人一碗稀粥吗?我好饿好饿啊。”   我笑,起床叫了茶餐厅的外卖,刚才的话题一略而过,答案却是我想要的,盼了很久,想听到她的这句话,如今实实在在的在耳边响起,甜蜜只有自知。   早午两餐并一餐,吃的饱饱的。原想今天去海边游泳,可这不停歇的雨,让人断了出门的念想。跟非商量看碟吧,我从家里运了很多碟过来,非不想看,她说拍戏拍的有点伤了,看碟都觉得累。我灵机一动:“我教你打游戏好不好?”她疑惑的看着我:“那不是男孩愿意玩的吗,我看宝铭不忙的时候就爱上网打打杀杀的。”我兴奋的把她拉到电脑旁,“都什么年代了,网络里还分男女,我的游戏打的可好了,安公公都PK不过我。”   我娴熟的上网,找到常玩的网游,给她看我游戏里的人物,一个扮相酷酷的古代女剑客,面庞纯美,冷如霜雪,杀起乱来一剑封喉,非看的眼花缭乱的。   确切的说,这一个下午,都是她在陪我,我在游戏里杀的热血沸腾,她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跟我聊两句,给我加加油。我知道她其实对游戏并不感兴趣,可她不腻烦陪着我。   这个有雨的潮湿日子,因为心的晴朗,一室的艳阳天   第四十五节   黄昏时分,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连着两日窝在家里,跟非商量,带她出去转转,下雨天外面不会有很多人的,带她去苏一吃我最喜欢的火锅。   非有些犹豫,我便给安公公打电话,他跟苏一的老板关系不错,上次苏一想上一个美食节目,找的安公公给帮的忙。   安公公帮我在苏一订了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小包间,又告诉老板,配了一个可靠的服务员。非这才同意。   给她化好妆,帽子墨镜的一个都不能少,都说明星矫情,出个门行头那么多,其实有多苦只有明星自已知道,太不自由了。   顺利到达苏一,上好菜之后就关上了门,打发服务员离开了。我跟非吃的很过瘾,雨天有些阴凉,火锅便成了首选。   吃饭的时候,非问:“刚才你找的那个帮忙的朋友,就是昨正送吃的给我的男生吗?”我点头说是。她又说:“长的挺帅的,是不是喜欢你啊。”我差点呛住,赶紧说:“不是,人家有女朋友的。他是我大学同学兼好友死党,现在是我在电视台的上司,他叫安大海,我送他一雅号安公公。”非乐了,“你怎么叫人家公公啊。”我眨眨眼睛:“他不像吗?”   “对了,这次你来之前,房子还是他帮我收拾的呢。”我想起来又说。非停了一会儿,说:“巧巧,周日我就要回去了,周六请你这位朋友过来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我抬头:“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人家也帮了不少忙啊”非说。我嗤之以鼻:“他才没那么大方呢,他帮忙的是有目的的,他想在七夜住两天,跟他的乖乖女朋友,你当他真是安大善人哪。”非乐:“我看出来了,你跟这安公公的关系的确不一样。”“不过”,我想了想又说:“我有几个特别铁的朋友,叫他们来七夜一起热闹热闹能挺有趣,就怕你觉得不方便,还闹腾。”   “好主意啊。”非兴奋的说,“你们年青人那么有朝气,肯定玩的很过瘾,我跟我那些朋友玩起来都没什么新意了。”“好,那就这么定了!他们都是我特别铁的哥们儿,肯定会守口如瓶的。”“那没关系,反正我第二天就要离开了,等消息传出去,我也回北京了。”非说。“你不会觉得闹吧?我一觉得你是喜欢静的人。”我有些不放心的问。“静太久了也会闷。”非说。   回到七夜,我开始约人,安公公,瘦丫,小李,小梅,夏雪,栾松,大家一起来别墅烤肉,都挺兴奋。最后一个打给米枫,他很快接了,声音很愉快:“巧巧,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我问他这周飞不飞,他说有空,便一起约了他。   皆大欢喜,就等着周六happyhappy了。   白天睡的足,所以晚上也丝毫无困意,我便一个个给非介绍周末要来的这几个朋友,说到米枫时,非问了句:“你刚才问他飞不飞,他是做什么的?”我说:“空中少爷,人长的特别帅。像木村拓哉。”非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   临睡前,非拿了两个信封来到我的卧室。“巧巧,这里面,一个装了两千块,是这一周的房租,不知道够不够,我知道问你也不能说。还有一个是三千块,周六的这顿烤肉算我请,大家都知道你有朋友来所以你请了假,给别人的工作也添了不少麻烦。”我一听不高兴了:“非,你要是现在还这样跟我见外,我会很伤心的,且不说在北京时你对我管吃管住,咱俩现在是朋友吧?不是偶像跟影迷的关系吧?你要是拿我当朋友,就再别提钱的事。我巧巧虽然不是有钱人,可这吃住还管得起,而且房子的主人不是我,主人有话,不需要房租的。”“巧巧,你这样我下次就不能来了。”非说,“你这样我会觉得咱们之间太生分了,别让我难过行吗。”我轻声说。   非见我真伤心了,也不再坚持了。   雨后大晴,一波一波的阳光照的人心里温热温热的,接下来两天都是不错的天气。我跟非选择了在黄昏时分去游泳。白天照例叫了外卖在家吃吃喝喝,聊天说话。很奇怪,我们之间的生活千差万别,完全没有交集,可总有很多话题可以聊。非去过好多地方,给我讲国外的风土人情,讲老外热情的拥吻曾让她尴尬万分,讲拍戏中的趣事,讲那几个少数的无良导演跟奸滑演员,我知道在我眼前的素净温婉的非,其实她的生活远远不止这么平淡若水,甚至平淡若水对她而言,只是绚烂生活里的偶尔消遣而已,而我,平头小百姓一个,与非的生活恰恰相反。我的生活是真正的平淡若水,给非讲了几段我波澜不惊的感情,讲那几个曾经的男朋友,一个是英俊的公务员,因为太过英俊而自我感觉良好,我巧巧岂是给别人应景的人。还有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人品倒不错,可太贪玩,那时候连城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我们俩都玩遍了,疯的真是过瘾,可有一天,疯完了之后,我告诉他:“我们俩分手吧,我不能跟你玩一辈子。最后一个是个伤感的诗人,在经历过了没有大脑的有钱小开之后,诗人满腹经纶的才华跟忧郁落寞的气质一度让我迷恋,不食人间烟火是多么美的一种境界,可时间长了,你会发现自已越来越没有生活的那股热乎气儿,诗人会对着心爱的姑娘说:面包会有的。可有这做诗的功夫,还不如去抗俩豆包给姑娘挣块面包回来。跟诗人听风吟诗了些日子之后,我有些难过的跟他说:“忘了我吧,我不是那个能陪着你吟诗一辈子的姑娘,我发现我就是一俗人,我还深深地热爱着外面的那个滚滚红尘。”其实当时说这话时,我是真有些舍不得的,可诗人的一句话把我雷到了,诗人听了我最后的告白之后,说了句:“那你走之前,能再给我熬一锅米粥吗?”靠,米粥!   讲到这时,非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我悲愤的又加了一句:“我出门时才明白,什么诗人,狗屁!”非立刻卧倒在沙发上,半天没起来。   末了,她说:“巧巧,你的恋爱经历太曲折了,赶上拍电影的了,你就没遇着一个特别好的你喜欢的男人吗?”我眼前浮起米枫的影子,不经意地叹了口气:“还真遇到一个货真价实有料又多金的白马王子,可惜,他来得太晚了,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他了。”非看着我:“傻丫头,真命天子会碰到的,肯定比这个白马王子还优秀。”   不会有真命天子了,如果我先遇到米枫,再遇到你,也许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可时间是个顺从缘份的导演,他不给米枫机会,他偏偏要让你和我相遇。   第四十六节   黄昏的时候游泳,是夏日里最惬意的事情。没有阳光的暴晒,游的尽情畅快。非的泳技十分出色,相比之下,我这海边长大的孩子,只会着不标准的蛙泳,很丢脸。非虽然不属于高个子,可身材比例很好,尤其一双美腿纤细修长,穿上比基尼格外的楚楚动人,惹得沙滩上的几个老外频频过来打招呼,赞她美丽。想来秀色可餐这句话是中外通用的,可外国人就很热情,觉得美就毫不掩饰自已的情绪,坦荡可爱,而沙滩上的另几个中国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非的美貌,却只敢若有若无的偷偷看几眼,旁观者清,我看了都好笑。他们未必比那几个外国男人更斯文。   我偷偷在非的耳边说:“这幸亏是在别墅区的海滩,要是去那边的大众海滩,你肯定被人抢了去做压寨夫人了。”非一笑:“不是有巧巧大侠保护我吗。”我垂头丧气的叹口气:“我不要做大侠了,我也要做美女!”   两日过去。我们约了周六傍晚在海边烤肉。白天的时候,我出去好顿采购,准备迎接朋友们的到来。   非今天化了淡淡的妆,穿了长裙。总感觉吊带配七分裤才是绝搭,我夏天的衣柜里裙子就很少,不方便,也不习惯。然而只有见过非,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的优雅。只是简单的吊带白纱衣,配棉布的碎花长裙,却将她的完美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淡淡妆,天然样,便只是这淡淡的一点点,足够点缀出非纤尘不染的飘灵,荡气回肠的柔媚。我深吸一口气:“我说,非同学,你是存心想让巧巧大侠出丑啊,你打扮的这么美,今天来的所有人,是都吃不下饭了。”非有些惶急:“啊?我这样真的很过份吗?那我去换掉好不好?我好久没参加年青人的聚会了,都不知道该穿些什么。”我笑:“行了,别一口一个年青人的,说的自已像七老八十似的,年轻貌美的大姑娘,说的就是你。”“那你找一套你的衣服给我换上吧,别穿的不合时宜,让你的朋友们笑话。”“看你,大明星哪有这么不自信的,千万别换,让我那哥几个也饱饱眼福。”“真的不用换吗?我参加过那么多盛装的晚宴都没这么绞尽脑汁过。穿的太随意了,怕你的朋友觉得不够尊重他们,太隆重了又显然不适合这个气氛。”我扶住她的肩:“行啦,刚才我开玩笑的,人家没有你美,还不许嫉妒一下啊,你穿的特别好,特别合适,绝对让他们惊艳到绝倒。”“那你刚才说,他们都吃不下饭了。”非说。“是啊,你想啊,男的吧,秀气可餐,美的都顾不上吃饭了,女的呢,妒火中火,气的,也吃不下饭了。”非终于知道了我在逗她,追着要打我。   说到聚会,米枫总是最准时的一个,每次都会提前一点时间先到。所以他进到七夜的时候看冷冷清清的只有我和非两个,表情很意外。   米枫不知道我和非的事情,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有一位他不熟悉的客人。我给他们介绍:“米枫,这是非,我的偶像。”“非,这是米枫,那个木村拓哉。”后面几个字我是贴着非的耳边说的,米枫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他看了非半天,说:“你,是不是那位。。”话没说完,我使劲点头,“对,就是她!”米枫恍然才恢复正常:“对不起,刚才不礼貌了,巧巧之前没有跟我说过,所以才有些惊诧,没想到在这能见到大明星,非常荣幸。”米枫的风度极好,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我们三个人坐着说了一会话,安公公一干人等也都到了。   果然如我所料,大家看到非都是一副惊艳的表情。我一一给非介绍了每个人,也顺便说了一下,非是我特别好的朋友,她这次来连城度假,希望大家能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对外人说。   小梅她们几个小孩子见到非都是崇拜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可能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大明星吧。瘦丫一向都是表情淡淡的,她今天穿的非常性感,露脐小背心配牛仔短裤,不得不承认,瘦丫的身材不输于非,只是气质稍逊。安公公是最了解我和非之间的故事的,并且他是第二次见到非,而且因为我对非的无条件的好,他还颇有些打抱不平,所以他还是一副平常样子,招呼大家启动,有准备烤炉的,有准备食材的,一忙活起来气氛就活跃多了,再加上非的平易近人,年龄又相仿,很快,那种不熟悉的尴尬就消失不见了。   安公公得了个空跑到我跟前:“巧巧,别说,你这位偶像还真漂亮。”我问:“有瘦丫漂亮吗?”安公公看看四下无人,凑我耳边说:“没你漂亮。”我笑着打他一下。   不经意的一回头,米枫正站在非的身边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淡淡地笑着,远远望过去,朗才女貌,珠联璧合,我的心抖动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小梅和夏雪叽叽喳喳的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巧巧姐,我们可以找非签个名吗?我们觉得她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太漂亮了。”我说:“当然可以了。”俩个姑娘欢天喜地的跑过去,非被她们一缠,米枫闲下来,就朝我走过来。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巧巧,最近还好吗?”米枫的开场白一贯温文尔雅,如他的人一样,不会有惊喜,亦不会有失望。   “很好。最近一直陪非住在七夜。”不知道为什么,我特意强调了一下后半句。   “她是你偶像啊,我也一直喜欢看她的电视剧,真巧。”米枫笑。我附和了一句:“是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按米枫的身价,应该配得上非。按非的容貌才情,配米枫也绰绰有余。难道,这又是一出定情西厢,我该是那成人之美的牵线红娘?   想到这,心里有点疼疼的,米枫爱谁对来说都一样,可非若爱了别人,我一定不会笑得出来。   悚然而惊,我可以不去爱别人,我怎么能够阻止非去爱别人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一种心灰意冷油然而升,顿时没了情绪。抛开我的杂念,若非与米枫有情,我会帮他们一程,不耽误一桩好姻缘。   米枫见我的脸色阴晴不定,关心的问:“巧巧,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点点头:“可能是上午去超市采购有些累了,我去卧室歇会儿,你帮我照顾非,等安公公他们准备完了,喊我。”米枫点点头:“也好。要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   米枫对我,其实一直都是有情的。非比我好的太多太多,也许这一次,他真的可以放下我这个冥顽不灵的灰姑娘了。   乱乱的,想不清楚,头痛。回到卧室躺下,很久,非也没有跟进来。我帐然,想像着外面米枫和非热络的样子,越发的落寞。   第四十七节   原本只是想躲开大家安静的待一会儿,却蒙胧间真的睡着了,及至有人喊我。   “巧巧,快起来,你这也是待客之道啊,客人忙的满头大汗,主人躺这逍遥自在来了。”安公公的大嗓门丝毫不怜香惜玉,瞬间就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不舒服吗?”安公公见我神色倦怠,“没什么,可能白天累到的。”我搪塞而过,不愿意有人看到我的内心。   心底有些感动,来的不是非,不是米枫,而是一直与我友情至深的安公公。   外面天色已黑。我们来到海滩上,我眼前一亮,无数细小的彩灯不知用什么神奇的法术点亮在沙滩上,一个大大的烧烤炉已经架起,屋子里可移动的餐车被推了出来,上面放满了新鲜的食物。两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白色餐桌,围着几把椅子,好一个仲夏夜里的嘉年华。心情也随之有喜悦渗入,我赞叹:“安公公,你真有办法,你应该去做娱乐节目的导演,真人秀最好,肯定能火。”安公公嘿嘿笑,洋洋自得,毫无谦恭之意。   大家都在,小梅他们几个年青人正不知为什么在笑闹着,瘦丫很快陪到了安公公身边。非和米枫果然在一起,见到我一起走过来,我心下一痛,登时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们。   “巧巧,休息好了吗?”米枫问我,我点点头:“好多了。”非微笑不语,只是看着我,疼痛变成了绞痛,什么时候,他们有了这样的默契?   “好啦好啦,睡着的醒了,饱着的饿了,疯着的也该安静了,下面宣布本城最火暴的屠肉大会正式开始,大家一起狂欢吧”安公公的大嗓门中气十足,活像武侠小说里练了几十年内功的高手,他刚说完,瘦丫就小声问:“大海,我们不是烤肉吗,为什么叫屠肉大会?”我听了一笑,接过话茬,“安大海上学时候是个武侠迷。”瘦丫还是不明白,米枫接着说:“金庸的〈倚天屠龙记〉里,不是有个屠狮大会吗。”瘦丫这才恍然,一时间大家不由的都笑了,气氛融洽愉快。   只有我,觉得冷面袭面,凉意漓漓。每个人都成双入队,米枫果然绅士,把非照顾的很好,便只有我,单单站在这里,像一只脚的飞鸟。   开始烤肉,男生们主动承担些粗活重活,有生火的,有烤的,有来回殷勤的为小姐们服务的。米枫也去忙了,非终于走过来,坐到了我的身边。   突然委屈,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办一个这样的part,不知道为什么要让米枫和非认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么小气,这么可耻。我原不是为了让她快乐吗,她既然快乐了,我为何又不甘了呢,我从来没有对她渴望过什么,遥遥的远望,宁静的相守,不是我一直信奉的吗?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可笑,幼稚,狭隘?   “巧巧,怎么了?”她问我,眼神之中流露出关切。“没事,我挺好的。你呢,觉得这个part怎么样?“我收敛起自已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   “你的朋友都很好,他们都很可爱。”   是他们,还是他呢?我不由的去想,不愿意去想,却不能不想。   “非,来吃你喜欢的海鲜串,巧巧,过来看看,哪个是你喜欢的?”远处,米枫在喊,我陡然胃痛。“巧巧,我一会儿过来。”非说着离开。   原来,大家都是这里的主人,唯有我是客。   忍不住,点上了一支烟。从来没有在非面前抽过烟,总感觉她是不喜欢的,然而这一刻,我还保留着什么呢,维持着什么呢?   与我与她,纵使千般好,亦抵不过两情相悦的男女之情。   独自黯然,远处,大家在欢笑着,热闹着,没有人再记得角落里的我。   一支烟将要燃尽,非回来了。坐在我身边,不语。我转过头去看她,也不说话。   很久,非问:“巧巧,你怎么了?生我气了吗?”   她敏感,亦如我。“没有啊”我勉强笑笑,再也装不出百分百的洒脱。“怎么突然对我爱理不理了,你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非低低的说。   “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去看你吗?我是怕打扰到你,想让你多睡会儿。”她解释着,声音柔软婉转,我心下更痛,忍不住问:“你觉得米枫怎么样?”   一出口便后悔,这算什么?我临时兼职老媒婆?再说,眼看两个人相处甚好,或者根本不需要月老,便已各自牵住那姻缘的线。   非却似没有查觉,“不错啊,挺好的小伙子,刚才多亏有他,不然,你不在我还真有点尴尬。”   “非,”我低唤她的名字,第一次辗转深情,她听出我的异样,直直的看着我。   “米枫他,和我们其他人不一样,他家世良好,父亲是本城有名的房地产商,产业做的也很大,据说在别的地方也有分支。”媒婆做到底,操守要专业,我说出米枫的背景,给他加一道筹码。”   非声音渐冷,“那又怎么样。”   “他,无可挑剔,或许,”我说不出下句,直觉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之事。   非失色:“你以为,我看上米枫的外表,又会被他的家世打动?”进而声音痛楚:“巧巧,这是你吗,你真的会这样想我?”   她一急,我便乱了分寸,急忙说:“非,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好攀龙附凤,只是刚才见你和米枫谈笑风生,觉得你们两个无论外表还是家世都很相配,才萌生此念,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非看着我,许久,才缓了脸色。“你,总是小孩子装着大人的心。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操太多的心吗?”   我握住非的手:“你不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聊天,看上去多般配。非,我一直希望你幸福。”   她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哪怕这幸福下面,埋着我疼痛碎裂的心。   非摇头:“巧巧,你,有时候聪明剔透,有时候,又大而化之,对很多事情视若无睹。有时候,像不谙世事的疯丫头,有时候,又像是多愁善感的大小姐。”   我望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米枫只喜欢你吗?他站在我旁边,聊的最多的就是你,他说你要他照顾我,他说巧巧是个可爱的姑娘,他问我怎么与你相识,他说你别看巧巧表面上丢三拉四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脆弱很容易受伤,他说每一次看到你,都想要保护你,想告诉你不要那么累去撑着一副唬人的外表,做个小女孩就好。他一直说的都是你,他真的很爱你。”   我惊住,总以为米枫对我只是余情未了,再也没有料到,竟然是日渐情深。   心里不是不感动,然而,爱过的人才会明白,假若是你的真爱,一个眼神足以将你融化,假若你不爱这个人,他所做的一切,你不过感动,唯有感动而已。   “你呢,你觉得米枫怎么样?”我不得不追问,一直窝在我胸口的,不是米枫,而是非。   “如果你喜欢,可以考虑,不错的人选。”非答到。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再问。   非看着我,笑笑:“巧巧,我在这一行这么久,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不是没有爱过,只是伤的太深,很难再被打动。米枫很好,风度翩翩,善解人意,可是,我见他也不过是平常男子一般。之所以对他印象良好,是刚才你不说一句话的甩下我去休息,我好尴尬,幸好还有他陪着我说说话。”   刹那间心底一片澄明,仿佛从遮天蔽日的森林里走出,周身浴满阳光,所有的阴霾都散的无影无踪。暗暗羞愧于自已的莫名其妙,我真心欢喜,拉起非的手:“走,我们去吃烤肉,刚才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留下,都是我不好。”   没有拉起非,我转身看她,“怎么了,真不高兴了?”“是,真的不高兴,不高兴你乱点鸳鸯谱,不高兴你把我一个人丢掉,不高兴你突然的不冷不热,不高兴你突然的兴高采烈,不高兴要去猜想,下一秒你是不冷不热呢,还是继续兴高采烈。”   她一连叠声说出一长串的不高兴,我始知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一定是令她伤心了,再想到我叫齐一干朋友来,却不声不响扔她一个人在人群中,幸亏有米枫救驾,我却怨她和米枫太过熟络.   心里一痛,是我忽略了她,只在意自已的那点小家子气了。俯下身,我认真的对她说:“非,不会再有下次了,原谅我。”   她终于展颜,一笑倾城,我只觉周围都失了颜色,唯有她暖暖的一笑,灿若辰星。   拉起她,走向正在欢笑着的朋友们。她的手坦然地与我握着,心意相通。   第四十八节   这边果然热闹非凡,怪不得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男人负责烤,女人负责吃,井然有序,无争无抢。夏雪和小梅更是边吃边叽叽喳喳,俨然两只快乐的小家雀儿。   “你们吃的可真热闹啊,把请客的主人都甩后脑勺了。”我大喊一下,这才都看向我们。   “你们两个在那边说什么呢,烤肉这么香都没闻到啊。”安公公问。“没什么,说你坏话呢。”我嘻嘻一笑。安公公哇哇大叫:“巧巧,我这点好名声都毁你手里了,你怎么能一杆子把我败坏到娱乐界里去了。非,你可千万别听巧巧的,我,标准阳刚好男人一个。“非看着他笑了,没有说话,米枫也笑,大家都在笑,一片欢颜,温馨多喜。   “行了,别光顾着说话了,巧巧,这是给你的肉串,非,你不喜吃肉,海鲜串就给你吧。”米枫说着递过来,我跟非顺手接了下来。   “安公公,你呀,有空跟米枫好好学学,同样都是男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我揶揄到。   “我的人生名言,不管是不是好男人,俺家瘦丫稀罕就行。”安公公做朗读状,我们大笑。   吃东西吃了很久,大家边吃边聊,喝到尽兴,又唱又跳的。我悄悄走到小梅身边,这丫头喝的脸颊酡红粉艳,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跟小李什么时候把关系定下来的?”我小声问。小梅一愣,脸更加红了:“巧巧姐,你怎么知道的?”“看小李那祖国山河尽收眼底的幸福劲儿,就知道他肯定抱得美人归了。”我逗她。“就是前几天吧,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说。小李他很烦,总是跟着我,甩都甩不掉。”小梅羞答答的说。   “祝福你们。”我真心的说了一句。小梅能放下米枫最好,小李虽然表现上嬉皮一些,其实骨子里是个好男孩,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对的。   小梅跟我说了声“谢谢”,突然问“那,你和米枫大哥什么时候能好上啊,他对你那么好。”   没有料到她说这样一句,我心底一暗。全世界都知道米枫对我好,可是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感情。   不是不喜欢米枫,可那种喜欢,如兄长,如挚友,却断断不是爱人。爱一个人为什么是心痛的,因为只有爱情,才会让人疼痛。   “我们,不可能的。”我笑着跟小梅说。   “为什么啊,米枫大哥多好啊。”小梅的反应跟所有人一样。   “傻丫头,好好过你的幸福日子吧。”我摸摸她的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身去找非。   她站在米枫和安公公那里,听着他们说着什么,瘦丫不知跑哪去了。   我走近,安公公背对着我,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上大学那会儿,我们班里还没人追巧巧,我一想,大姑娘家的没人追多可怜啊,得,本公公牺牲一回我玉树临风的形像,给巧巧搭个台吧。结果可倒好,我正深情无限含情脉脉的跟巧巧说;‘巧巧,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她看了我能有三分钟,然后,暴笑。暴笑啊同志们,你们能理解超大嗓门的冉巧巧暴笑是什么鬼样子吗,张着大嘴三十六颗牙肆无忌惮地全暴露在外面,笑声像按了十六个喇叭的进口大音响,我一阵天玄地转败下阵来,连上去捂住她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自此总结出一句至今仍是我母校十大经典名句的话:巧巧,你只可观,不可摸。”   非和米枫全乐倒,我躲在他身后想笑却不敢笑,安公公不说,我都忘了当年他的滑稽表白了,之所以笑,好像是想到了顾美美,而且也没料到他会喜欢我。看来这一段的玉树临风滑铁卢,安公公是此生难忘,记忆犹新。   非和米枫见到了躲在后面的我,我摆摆手,不让他们说话,又朝米枫眨眨眼睛,用口型跟他说“瘦丫”。   米枫果然聪明,马上望着安公公背后说了句“瘦丫,你回来啦。”   安公公一个激凌如鬼附身,以二分之一秒的速度转身过来,正好和我打了个朝面,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敲了一下安公公的头,“当年我有那么不堪吗,叫你说的像无盐转世似的。”安公公长舒一口气:“不是瘦丫就好,吓死我了。”我恨恨:“你好自为之吧,叫瘦丫听见了,你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他正在给我们讲‘冉巧巧的大学简史’呢。“非笑着说,”可惜你回来的早,不然还可以多听两段。”   我站到非和米枫中间,各揽住一只肩膀:“哪天啊,我给你们讲讲玉树临风的安公公在大学时候的情史,那简直是波澜壮阔欲说还休啊,再叫上瘦丫一起听,比如顾美美。。。”   安公公登时一副苦脸相:“巧巧,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揽着非和米枫,心头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本应该,左边是我的挚友,右边是我的爱人,却偏偏,上帝他不小心犯了错,将这世间的小人儿乱摆一通,摆错了左右,颠倒了情感。   栾松跑过来,“哥哥姐姐们,还没吃完啊,过来一起玩会儿,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   他和夏雪同时进组,又与小李小梅年纪相仿,比我们小几岁,所以四个孩子相处的很不错,玩的花样也多。   “真心话大冒险?”非没有听过,有些底气不足,我刚想说什么,米枫先说了:“没事儿,他们几个不会难为你的,至于我们”安公公接了句“难不死你不叫难。”   若不是刚才与非的一番话,我又要误会米枫的怜香惜玉。其实,还是我不够了解米枫,他对谁不是温润如玉,照顾的无微不致。   所谓真心话大冒险,就是大家围坐一圈,开始按顺序问问题,上家问下家,下家必须如实回答,不管什么问题,都不能掺假,如果不想答可以弃权,受大家任意惩罚。   瘦丫也已经回来,原来回别墅换了套衣服。藕荷色吊带短裙,脸上脂粉未施,少见的清纯素净,让大家眼前一亮。我也一愣,心下便已明白,她肯定是见非素雅端庄,比得她先前的装束太过妖媚,所以才临时变阵,不肯落于下风。她其实一直都是心高气傲不肯输人半分的,我始终不明白,安大海用了什么魔力,让这样的女子在他眼前俯贴乖巧,判若两人。   第四十九节   我挨着非坐下,米枫坐到了非的下家,他跟我一样,都是怕非应付不了他们稀奇古怪的问题。大家也都围坐了一圈,游戏就要开始了。   “让非姐姐先提问吧,她是我们这里最尊贵的客人。”小梅说。   我便转过头,跟非解释:“你可以问你的下家问题,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越刁钻越难为人越好,真心话大冒险就是凭个良心,谁要说了假话,男的没胡子,女的长胡子。”米枫抻过头来:“巧巧,你这可不厚道了啊。”   非想了想,问米枫:“你会做饭吗?”话一出我们一片哗然,纷纷表示这个不算,太简单了。非解释说只想知道这么帅的男生会不会入得厨房,解释不通过,大家纷纷要求换问题。   非有些无措,毕竟她跟米枫初次见面,说不出难为人的话,想了半天,才问出:“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这个问题勉强通过,大家不再追究,我却暗暗叫苦,怕米枫说出暖昧的话。偷偷在非耳边说:“你是故意的。”非调皮的朝我笑笑。   “聪明漂亮的!”米枫却爽快的答出,又追加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长舒一口气,真怕他说出“像巧巧那样的。”   大家又一片哗然,说回答不够具体,不过也不能不算合格。   这一片儿刚要翻过去,安公公突然嘟囔了一句:“巧巧既不聪明也不漂亮呀。”说是嘟囔,二里地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其他人眼光纷纷向我袭来,哈哈大笑。   我用目光一点一点凌迟安公公,可不敢接话,否则这一桃色话题将愈演愈烈,就不会是大家的真心话大冒险,而变成了冉巧巧的大冒险了。   好在米枫适时的打住话茬:“栾松,该我问你了。”他的下家坐着栾松。   “你最不喜欢你的上司安大海什么地方?”没想到米枫这么尖锐,一下子抛给栾松一个仙人球问题,大家吼吼一阵起哄,栾松登时小脸通红。   “最不喜欢,嗯,最不喜欢。。。”他嗯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家更是起哄的厉害。安公公马上说:“米枫,你这纯属报复。小栾,该说就说,我这人一向从善如流,我深深知道,对我提意见的都是为了帮助我进步的好同志,绝对不给穿小鞋的。”他一番肺腑感言似乎给了栾松勇气,栾松终于大声说:“最受不了一有漂亮小姑娘,安哥就妙语连珠的,我们这些光棍儿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郁闷啊。”   天边一阵闪电飘过,大家的笑声如惊雷滚滚不休,安公公一个白眼倒地不起,嘴里呻吟着:“小栾了,你这是不给我活路啊,没看着你嫂子坐在那儿吗。”瘦丫和大家一起笑,笑够了说了一句:“我就喜欢他这么妙语连珠。”   安公公像吃了大补丸,重新活了过来。神气活现得意洋洋的:“还是我们家瘦丫好”。   下一个,安公公问小李:“小李,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初恋是什么时候,初吻是什么时候,初夜是什么时候?”   小李倒还没说话,小梅的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的,我笑骂:“安公公,你积点德行不行,这不要活活拆散人家一对小情人儿吗,再说了,一次只准问一个问题,”   安公公刚要辩解,小李清了清嗓子,很坦然的回答:“我以前没有交过女朋友,现在倒是有一个,她就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初吻,还没有到我的初夜,本人,至今仍处男一个。”   虽然回答很滑稽,可大家都没有笑,我突然觉得很感动,回望小梅,小脸儿盈盈发光,浓情蜜意的望着小李。   “靠,本想让你后院失火,没想到一脚踢得你前进二百里。”安公公没达到整人的目的,有些愤愤。但看得出,对小李这朗朗表白,大家都很感动。感情纯美若此,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下一个,小李问夏雪:“夏雪,你喜欢上学还是喜欢工作?”夏雪想了想说:“都喜欢,上学的时候,无忧无虑,那时候很怕工作,害怕职场中的尔虞我诈,觉得自已应付不来。可刚工作就开到了电视台,进了安哥的组,时间长了,就觉得自已好幸运。安哥和巧巧姐对我特别好,在业务上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生活中像真正的哥哥姐姐那样关心我,还有你,栾松,小梅,我们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在这儿我一点都不孤单,觉得很幸福,像找到了另外一个家,有时候同学聚会大家一起聊天,我才发现,我是我们班最喜运的一个了。平常这些话不好意思说,今天都要说真心话,大家不要笑我,谢谢你们所有的人。”说着,站起来朝着大伙鞠了一躬。   我眼睛湿湿的,这是个知道感恩生活的孩子。她将来一定会发展的更好。大家都很感动,安公公说话了:“夏雪,你工作努力认真,虽然是组里最小,可从来不耍小脾气,因为你可爱,所以大家才喜欢你。”顿了顿又装做咳了两声:“咳咳,我这妙语连珠,还真受不了煸情。”   逗得大家一笑,从刚才感动的气氛中走出来。安公公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尺寸把握的分毫不离。   轮到夏雪问瘦丫了。夏雪说:“瘦丫姐,你最喜欢安哥什么地方?”大家又是一阵起哄,安公公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样子,嘴里还说着:“好好的孩子,都跟巧巧学坏了,不够厚道啊。”   我顺手扔了个石子打他:“怎么知道不是跟你学的!”心下也好奇,瘦丫会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瘦丫灿然一笑:“他什么地方我都喜欢。”大家起哄说不行不行,这太笼统了,要说具体的。   “我的生命是他给的,他救过我。”瘦丫不说则已,一说大家都惊住,洗耳恭听。   “三年前的时候,有一次深夜,我遇到了坏人,大海刚好路过那条街,帮我打跑了坏人,还受了伤。开始,我是很钦佩他的人品,后来,越相处越发现他优点很多,风趣,开朗,有才华,又细心体贴,是难得的好男人,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惊诧,想起三年前,安公公一脸得意的跟我说,巧巧,我交了个女朋友,特漂亮。却没提到过这一段。   “原来是现代版的才子佳人英雄救美啊!”大家啧啧赞叹,没有料到他们的爱情背后,还有这么一桩传奇往事。   “那什么,其实,我当时是看瘦丫漂亮,才该出手时就出手。”安公公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自我解嘲。   “换个不漂亮的,你也会的。因为你帮过我之后,没有主动跟我联系,是我先找到你的。”瘦丫补充到。   “来来来,这了你们这传奇爱情,咱们干一杯!”不知谁先提的意,大家举杯,“为了爱情,为了友谊,为了生命!”豪气冲天,纷纷一饮而尽。   终于明白,瘦丫对安公公,是由敬生爱,安公公对瘦丫,则是由怜生爱。所以两个人才琴瑟和谐,不离不弃。不禁对瘦丫多了几分好感,以她的资质美貌,入豪门都不为过,可偏偏只对安公公痴情,不是贪慕富贵的虚荣女子。   下一个,瘦丫问小梅:“在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从小李说完那番话以后,小梅一直目光盈盈若水,光彩照人,此刻仿佛仍沉浸在感动中一样,带着梦幻般的语气说:“以前,我觉得找一个我爱的人最重要,他不喜欢我不要紧,我能陪着他就满足,后来,我觉得找一个爱我的人更应该,爱一个人太辛苦,被爱才是幸福。现在,我发现我以前想的全错了,两情相悦的爱情才是最完美的,我很幸运,我找到了这样的感情。”   又一阵唏嘘,小李情不自禁的说:“小梅,拥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大家都不说话,都沉浸在这美妙的爱情告白里,还是安公公第一个说话:“今晚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怎么全改成爱情宣言了。下一个轮到谁了。”   下一个,轮到我了,小梅向我发问。   “巧巧姐,我想问你,在坐的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人?”这问题够狠够辣,一下子把我从感动的情绪中拽了出来。这丫头,肯定还想着她那点小心思,希望我和米枫好。有爱情的人都这样,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像她一样幸福,可是,她哪里会懂得我心里的阴差阳错呢。   大家都在看我,等着我的回答,我如坐针毡,第一次发现,还有我冉巧巧应付不来的事情。   第五十节   我不是对感情扭捏之人。可此时此刻这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着实是前无古人可效仿,后无来者可帮忙,全是我自已折腾出来的结果,自作孽,不可活。   若说“有”,众人必认定是米枫无疑,无端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还会将这一扑朔迷离的桃色事件愈演愈烈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若说“没有”,无疑于当众拒绝米枫,我虽不爱他,可也算是朋友至交,私下里话怎么都可以说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他,我下不去这黑手。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我想尊重自已的感情,我不想说假话,我不想明儿个早上醒来,下巴上长出一圈不诚实的胡子。   暗叹自已的命苦,这真心话大冒险,闹了半天就可我一个人儿折磨啊。   非亦笑咪咪的看着我,她也会误会我喜欢米枫吧。   心一横,死就死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我弃权,认罚。”我鼓足勇气说出这一句,一瞬间发现米枫脸色一暗。   再一看大家的表情,好像是在电影院里等着好莱坞的大片开演,突然发现,停电了。   “哎呀呀,巧巧,你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安公公一副八卦未遂的猴急样子,其他人也一脸失望的表情。“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认罚了,再说了,当年红军都允许皇军投降,你们还非得把我逼上梁山啊。”我开始东拉西扯的耍赖,同时心底批评自已:冉巧巧,你这人也太没品了,整来整去连个真话都不敢说啊。   “满清十大酷刑,你准备接招吧。”安公公使坏的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想馊主意,什么倒立着跳草裙舞啦,盛十大碗白米饭一气儿吃完啦,穿着羽绒服去蒸桑拿啦,总之要多损有多损。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我适时的制止了他们超凡脱俗的想像,再这么想下去,我都快没人样儿了。   “好啊,我都没听过巧巧唱歌呢。”米枫马上跟着说了一句,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辈子我最欠的人就是米枫,相信他会找到一位比我好一百倍的姑娘的。   米枫虽然声音不高,可自有一份沉稳的力量,大家也没再说什么,表示默认了。   我站起来,走到圈子中央,望着远处平静如缎的海面,还有那几颗时隐时明的小星。轻轻的唱起: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想起与非认识以来的种种过往,每一点每一滴,都鲜活如昨日,刻在我的生命里,此生难忘。   一曲终了,觉得眼角似有一滴泪要滑落,偷偷拭去。   “巧巧姐,你唱的太好了,特别深情,我都被感动了呢,比听CD还过瘾。”小梅快人快语,先说话了。   “我说巧巧,你就是传说中的邓丽君的关门大弟子吧?以前也没觉得你唱歌唱的这么好啊。”安公公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没吓到你们就行。”我笑了一下,心里明白,动了真情的歌声,怎么会不拨人心弦呢。   我回到非的身边,说:“下一个,轮到我问非了。非,今天你开心吗?”   非看看我,又看看大家,然后说:“今天我特别开心,你们动人的爱情,珍贵的友情,让我好感动,好像自已也年轻了几岁,回到了以前那些朝气蓬勃的日子,谢谢你们让我度过了一个这么美好的夜晚。”   非说的很真诚,再配上她好听的嗓音,立刻又把大家的情绪点燃了,“来,为了爱情,为了友情,为了美好的生活,我们干杯!”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立刻响应,酒杯碰在一起,就好像一颗颗年青的心紧紧地挨在一起,沙滩上回响着我们的笑声,海浪见证着我们的青春。群情激昂,无所畏惧,友情是会令人热血沸腾的。   夜已渐深,酒喝到爽透,众人已是半醉。本想留宿他们在七夜住一晚,可他们怕打扰到非,坚持要回自已的家。让别墅帮忙找了代步司机,一个个的送他们离开了。   别墅里只剩下我和非。我们对坐着,还没有从刚才兴奋的情绪中走出来。非也喝了一点酒,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更衬得肌肤胜雪,顾盼生姿。   “非,你今天真漂亮,大家都特别喜欢你。”我说。   “巧巧,你的朋友们真可爱,你们总在一起玩多好啊,快乐是这么简单纯真,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非确实很高兴,不像是良好的教养下说出的客套话。   “那你常常过来好不好?”我问。   “好是好,就是没时间哦。”非怅然的说。   是啊,她太忙,忙到她来了这几天,我都没有敢问她什么时候走,做着掩耳盗铃的梦,好像不知道她的离期,她便不会离开.   心底有些难过。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短暂的相聚是幸福的,可短暂的相聚之后,便是长长的思念,相聚有多幸福,思念便有多疼痛,其实,幸福有时候也是残忍的。   甩甩头,不想那么多。我拉起非:“早点睡吧,你今天肯定很累了。”   非听话的起身,跟我走上二楼,进屋前问我:“巧巧,明天早点起来,陪我看日出好吗?”我点点头:“好的,你安心睡,到时候我叫你。”   回屋躺下,看看表,还可以睡五个小时。心里慢慢回想着这一天的事情,不得不承认,我对非的感情,越来越不洒脱了。我以为自已会保守着这个秘密,隔岸相望的陪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不需要的时候藏起。可现在,我那么渴望日日时时见到她,陪着她,感情是这么不可控制的泛滥着,她离开以后,我怎么办呢?她有了自已爱的人,我怎么办呢?她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怎么办呢?   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去想,未来的日子对我来说,多么艰难。   四点钟准时醒来,披了件长袖外套,叫醒非,嘱咐她穿的暖一些,日出之前的海边很冷。   我们坐到沙滩上,紧紧挨着,非的长发迎着风飞舞,在日出之前的海边,像女巫一样美丽。   黑暗中透出淡淡的灰,下一秒,也许睡了一夜的太阳就要好好的伸个懒腰了。   “睡的还好吗?”我问非,担心她休息的不够。   “很好,竟然没有做梦,一觉到醒。”非情绪不错,嘴角弯弯,始终带着隐隐的笑容。   “巧巧,你昨晚的歌,是唱给谁听的?“突然,她问起昨晚的事,我一时愣住,不知该怎样回答。   想了一会儿,打了个太极回问:“你说呢?”   她带着明了的表情朝我笑笑,我一下子紧张起来,难道她查觉到了我的感情?   好在她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巧巧,你真的不喜欢米枫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米枫?”我讶异,对于米枫的感情,我没有承认过,但也没跟非否认过。   “你若是喜欢他,昨晚不就承认了吗?你以前说,你遇到过一个货真价实的白马王子,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就是指米枫吧?”非向来不是多言爱打听的人,这一次却体会到细微处,令我很惊讶。   “是,就是指米枫。”我坦白承认。“我知道他的条件太好,可我就是爱不起来,没办法,活该当不成少奶奶。”   “又不说正经话。”非轻嗔,又接着说:“感情这个东西,真是外人说不清楚的”   说话间,灰蒙蒙的天空上,已经透出了点点霞光,接着,海面上橙色的光带渐浓,太阳像调皮的孩子,一跃一跃的想要抓住天上的云彩,我与非不再说话,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体会着初生的喜悦与感动。   “真美。”非沉浸在震动中,情不自禁地说。   许久,霞光终于冲破层层禁忌,普照大地,沉睡的人间重新醒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巧巧,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陪我看日出。“非低低的说,声音里透着让人心疼的孤独。   我第一次感受到,她是孤独的。   “非,生日快乐。”我发自心底的祝福她。   她把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上,“巧巧,想听我的感情故事吗?”   “嗯,当然想,如果你愿意说。”她不主动说的话,我从来不问。她若愿意说,我当然想知道她的曾经,想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   第五十一节   非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心跟着一紧。   “我曾经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他家与我家是邻居,他比我大两岁,我叫他邵宁哥哥.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很讨厌的男同学跟踪我,我很害怕,父母又很忙,没有时间接送我,他便主动来照顾我,早上陪我上学,晚上等我一起回来.他功课很好,人长的也秀气,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可为我打起架来丝毫不怯懦.   他先我两年上大学,在我们那个城市里读建筑系.他是家中的独子,父母不让他离的太远.每个假期,他都不跟同学去旅游,回来陪我复习功课,我们俩常常去公园里温习,看书看的累了,我便倚着他的肩头小睡,柳枝轻拂,河水缓漾,梦里也似有淡淡的花香.   后来有一天,他的一个女同学来找他,说是顺路路过,便在他家住下.我心里不自在,就不理他,他便急急的把那个女同学劝走.妈妈无意中说:‘宁儿平常菩萨心肠,怎么对待人家姑娘这么心狠,惹得那女娃儿哭着走了。’我问妈妈她为什么哭,妈妈说:‘傻丫头,她喜欢宁儿呀,不然从那么远的地方来。’   我心里很不安,好像是我把那姑娘赶走的,我跑去找邵宁,我很着急的问他,为什么要赶人家走,人家那么老远来。人家那么喜欢他。   他只是笑,不说话,我还是喋喋不休的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我内心的不安。   他突然抱住我,亲我的脸颊,慢慢地说:“非儿,我怎么能喜欢别人呢,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你长大,我怎么会再喜欢别人呢”   那一刻我突然就哭了,我这才知道自已不安的是什么,不是不安于他赶走了别人,而是不安他会被别人抢走。   我如愿考上了戏剧学院,当演员是我从小的梦想。邵宁很失落,他其实是希望我留在他身边的,可那时候我太单纯,把生活想的太简单,从来没有觉得距离可以扼杀一段感情。   大学里我很刻苦,排练舞台剧,接一些戏里的小角色,客串某个歌星的MV,专业成绩一直很好,很好的代价就是我很忙,时间总是不够用。邵宁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隔段时间便会来看我。他很快毕了业,在一家很有名气的建筑公司里工作。   大四那年的寒假,我回家,妈妈脸色不好看,像是有话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我便问她,她终于说出口:“邵宁妈妈让我劝劝你,跟邵宁断了吧。她说非儿是将来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邵宁配不上你。”   我很难过,大学里有很多人追求我,各种各样的人,可我都没有动过心,我只喜欢邵宁,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我不知道离开邵宁我一个人怎么过。   我去找邵宁,我问他是不是和他妈妈想的一样。他还是微笑不语,可从他消瘦的样子,我知道他妈妈给了他很大压力。   可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舍得放弃呢。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到,必有失去。我再回到北京以后,邵宁的电话也渐渐少了,并且我毕业前的半年,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   我毕了业,顺利留京。比起那些一毕业便要做北漂的同学们,我简直太幸运了。可是我心里却很犹豫,不知道这对我和邵宁来说,是福是祸。   邵宁打电话来,祝福我留在了北京,听得出,他有些失望。我希望他也一起过来,可他说,他不会离开那个城市。   后来我接了一部连续剧,封闭拍摄了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熬到了拍完戏,第一时间就回去找邵宁.我兴高采烈的回到家,给妈妈讲拍戏的趣事,妈妈一言不发,等到我说要去找邵宁的时候,妈妈才哀伤的告诉我,邵宁结婚了.   我如五雷轰顶,跑到常与邵宁温书的河边痛哭,妈妈怕我有事,把邵宁找来,让我们俩单独谈谈.   我扑到他的怀里,温暖依旧,我不相信这个怀抱已经属于别人了,我一边哭一边主动吻他,他躲闪着,逃避着,可是,很快,他也哭了,他一把抱紧我,疯狂的吻我,一遍一遍的喊我的名字,非儿,非儿,非儿…   很久很久,我们才平静下来.他坐下来给我讲这一年来的他的痛苦.他妈妈逼他跟我分手,甚至绝食,他是孝子,不想惹他妈妈生气,更不想失去我,整日里备受煎熬,学会了借酒浇愁.好几次,是被他的同事拖着给送回家的.   他一直想坚持,坚持住我们的感情,可是他发现我越来越忙,他发现他妈妈说的其实很对,我们之间没有未来,我留给他的,只有苦苦的等待.   后来,他又一次醉酒,他的那个一直留心他的同事,女同事,没有把他拖回家,而是拖回了她租的房子.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进公司就喜欢上邵宁.   他们上床了.一觉醒来,邵宁看着身边睡熟的她,觉得一切都可以解脱了.   他们很快买了新房,结了婚.新婚之夜,等妻子睡着以后,邵宁一个人跑到河边痛哭,就像我今天一样,他说,那个晚上,他把他一生的泪都流尽了.   他最后跟我说,她的妻子很善良,没有用那个夜晚威胁他,她只是觉得他太苦,想用自已的身体给他救赎.   我的心渐冷,我问邵宁,可想过我的感受?   他抱着我求我原谅,他说:"非儿,你注定要属于外面那个广阔的世界,你不会属于我."   我回到北京,戏接的满满,我不让自已停下来.慢慢地,我不再恨了,能理解邵宁和他的妈妈.我又谈了几段感情,有有钱人家的花心少爷,有演艺圈里的多情种子,我会被他们海枯石烂的誓言打动,可,后来我才发现,他们这誓言会对很多女孩子说,版本都不会变,一个字也不差,感情依然真挚饱满,都是演技派的高手.   所以,到了现在,我孤身一人,不再会受伤.”   非终于讲完,她似乎累了,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我.   我泪流满面,想到往事里那孤苦无依的非,疼痛潮涨汐落般一波一波刺向胸口.   许久,我才开口问:"你现在还爱他吗?"   非轻言:"不爱了,只是一个熟悉的老朋友,邻家哥哥."   "那你还相信爱情吗?"   "相信,但爱情总是离我很遥远."   "你会遇到只属于你的爱情的.你这么好."我心里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嫣然一笑,抬起头来:"我不难过,别担心.对于感情,随遇而安吧,有则甚好,没有也无妨,我现在过的很好."   "非,你让我难过,我心疼你."我如实以答,心里痛痛的有什么东西憋在胸口.   "傻孩子,能说出口的往事,就说明已经不放在心上了."非拉我站起,面对着浩渺的大海.   我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朝着清晨的大海使劲呼喊:"啊~~"把胸中的浊气全部释放出来.   顿觉神清气爽,"非,你试试",我鼓励非也大喊几声.   她有些腼腆,但还是喊了出来,我们俩此起彼伏的喊声伴着朗朗的笑声,刚才徘徊在心头的忧伤一扫而光.   第五十二节   回到七夜,我让非先回屋休息,然后动手做了早餐。   早餐做好,转身想去喊非吃饭的时候,看见她拖着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   我怔住,动也不能动。好像有人倏地将我刚刚积攒起来的幸福全部抽走,心里空空荡荡的。   深吸一口气,我迎上去,站到她的对面。   “巧巧,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   “几点的飞机?”我问。   “八点钟。你能送我吗?”   “好。”   坐下来吃早餐。我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粥,可粥是什么味道的,却没有品尝出分毫。每一次与非分别,都是一种绝望。我不能向她表达我的感情,我不能倾诉我入骨的思念,我不能预约下一次的相见,我甚至都不知道,每一次的分别之后,还会不会有幸运的下一次。   “我今天先飞回北京,休息一下,明天去巴黎参加一个学院派的影展。”她一边吃东西一边交待着她的近期行踪。   “手机会不通吗?”我问。   “我开通漫游了。”非依然语调平静,听不出异样。   我不语。绝望侵袭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我们在一起多么亲密,我依然不能确定,我的明天里,到底会不会有她。她的生命里,到底有没有我存在过。   “为了接你的短信,我才开通的漫游。平常出国,都是宝铭和苏媚接听的那两部手机开通的。”她顿了顿,特意解释了一下。   我黯然,她对我已经足够好,在她能够做到的范围之内。是我要的太多,是我太贪心,所以老天一定会惩罚我,不会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巧巧,你别这样。”她终于放下筷,看着我。   我极力抑止住要夺目而出的泪水,发毒誓的警告自已:冉巧巧,你不可以这么逊,不可以每一次分别都像个怨妇似的哭哭啼啼,像缠人的不懂事的小孩,非会很烦的。   “只是你突然走,我心里有些难受。“我小心翼翼的解释。   “傻瓜。”非拍拍我放在桌上的手。“没有分别哪有相聚啊,你有空可以随时来看我。”   “嗯。”我答应了一声,情绪仍在悲伤与失落间游走。   很快吃完早餐,我开车送非去机场。一路无话,她临上机前,我还是红了眼圈。   “非,别忘了我,偶尔想一想就行,我不贪心。”我哽咽地说,一下子被悲伤淹没。   她主动过来抱抱我:“巧巧,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非走了。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七夜,感觉灵魂已经随着非离开,只剩一副皮囊在机械的走来走去。叫了钟点工将七夜收拾妥当。非的客房只是简单的除了尘,一切还保持原样,幻想着也许不久后的几天,她又会回到这里。   我也收拾好东西,回到自已的家。爸妈见我格外亲热,说中午要烧几样好菜。我装做开心的样子好好的配合了一下他们的情绪,毕竟好几天没看到老爸老妈了,可回到自已的房间,躺在床上,蒙上被子,我狠狠的哭了一场。   她不是我该爱的人,我亦如很多年前的邵宁,根本等不到她。情到浓时方自知,感情是我所不能控制的,可是,对于这一场的覆水难收,再怎么样辛苦,我都不后悔。   她给过我的甜蜜,足够让我回味一生。   第二天如常上班,安公公他们几个看到我都很高兴。我不在的时候夏雪一直是主力,所以我主动承担下近期的大部分文案,让她有时间好好休息。   小梅和小李现在已经公开的出双入队了。小梅一直是别人组的正选,我们组的兼职,可却跟我们更亲近一些,所以小李才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   安公公中午请大伙吃饭,说是为庆祝巧巧回归组织。我掐指一算也没离开几天,笑话他是肚子里的馋虫痒痒,还非得拿我整景儿。   上午太忙,吃饭的时候闲聊,大家才提及非,都说她一点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人又好看,特别招人喜欢。席间非在连城电视台的粉丝团宣布成立。这一顿也就美其名曰开团饭了。   安公公一直对非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我知道他不是觉得非不好,而是觉得我太委屈,毕竟我对非的感情,只有他一个人是了解的。   晚上接到了米枫的电话,约我吃饭,顺便谈一点事情。我现在一见到米枫就心里有愧,就想脚底抹油开溜,好像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出墙红杏一样。   问米枫方不方便叫上安公公,我实在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他。米枫说:“只叫大海一个人就好。”我答应了。   没料到安公公这不吐沫的臭螃蟹死活不去,他哀求我:“巧巧啊,你就放过我吧,我还想跟米枫做兄弟呢,人家约了你,你又拉上我,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当那个八百瓦的大灯泡给人心里添堵吗?”我也求他:“你就当帮帮我,你知道我和米枫也没有怕人的情话,我就是一个人儿对着他不自在。”   求来求去,到底是他占了上风,我一怒挂断了电话,只好硬着头皮去赴约。   米枫先到,他永远是一流的绅士风度,一件简单的暗条衬衫,不起眼的普通款式,穿上他身上就有了倜傥的韵味。   我坐下来,“米枫,你真是帅的离谱,那天在七夜,觉得只有非那样气质的大明星,才能跟你相配。”   米枫淡然:“巧巧,你想给我做媒?”   我摇摇头,我已经知道了非对他没有意思,便不会再乱点鸳鸯谱了。   “非是很漂亮,但在我心里,尚不及你可爱。”米枫话音如常,我却一下子红了脸。   绅士若来个□裸表白的突然袭击,还真叫人难以接招。   米枫笑了:“看你紧张的,可爱就非得娶来做老婆啊,你做我妹妹行不行?”   “米枫,对不起。”我声如蚊蝇,心里愧的像欠他三百个袁大头。   “巧巧,别说对不起,感情的事强求不得。昨晚在七夜,我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这一生我有缘碰到你,却无缘拥有你。也罢,那就做个朋友,做场兄妹,可以吗?”   “兄妹?”我疑惑的抬起头,绅士开始整词儿,我这灵光脑袋却锈到了,难道现在流行“做不成情人就做兄妹?”   “是的,兄妹,这也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米枫正色到,不像开玩笑。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米枫,等待他把话说完。   第五十三节   “是这样,巧巧.”米枫慢慢说到,“你可不可以回家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我想认他们二老做干爸干妈。”   我吓一跳,“米枫,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没有福份做他们二老的女婿,做儿子是不是太奢望了?”米枫小心的问。   “哦,那倒不是,只是有点突然,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我还是没转过劲来,堂堂凯昌的少主,肯屈就来我们家做儿子,这事儿确实有点离谱,便是我这聪明过人的脑袋,也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每一次去你们家,我都不愿意离开,那种家的温暖,是我一直渴望的,二老待人和霭可亲,我只是渴望得到他们的宠爱,分你一杯羹."米枫说的真诚.我不好拂他的意,想像着老妈一直希望米枫做女婿,这乍一下摇身变成了儿子,她会不会接受得了.   "巧巧,千万别勉强,若有丝毫的难为,你直接跟我说,你知道,我从不强求什么,强求得来的东西,不会幸福."米枫又说.   我点点头:"好的,米枫,我回家问问,明天答复你.要是老爸老妈无福有你这么好的儿子,咱俩做兄妹吧,我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他眼睛亮亮的笑着:"巧巧,你这么有趣的丫头现在很少见了."   一顿饭吃饱喝足,晚上回到家,爸妈都在.我便把米枫的事儿说了,一边说一边看着老爸老妈的脸色,老爸还好,老妈是阴晴不定,我知道她是痛惜女儿不争气,肥水流了外人田.   话说完,等着爸妈表态.爸先说话了:"巧巧,我没意见,米枫这孩子我很喜欢.我想你妈也应该没意见的.她一直喜欢米枫,当初生你的时候,就想要个儿子呢."爸望着我,眼神里含着宠爱与安慰,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喜欢米枫是真,替我挡这一箭也是真,那一头,妈正在酝酿着弯腰拉大弓呢.   "我没意见."妈阴晴不定的脸色终于疲惫的停下来,"米枫这孩子我很喜欢,老了白得个孝顺儿子,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意外的,妈没有长篇大论的质问我,我反倒不安,扑到妈怀里撒娇.   "不行不行,我后悔了,我不同意了,让米枫分去我一半的父爱母爱,我简直太赔了."   妈搂住我,宠爱的摸摸我的脑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当妈了,你都满地爬了,你现在还赖着撒娇,羞不羞啊."   我越发赖皮:"妈你肯定会偏心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儿子,不要我了怎么办?"   妈搂着我:"巧巧,妈只有你一个亲闺女,不疼你还去疼谁呢,妈虽然平常不大管你,可那是希望你独立.爸爸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就是你快乐幸福吗?"   一瞬间我鼻子酸酸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妈拍拍我:"还跟个孩子似的,又笑又哭的."   我知道妈心里难受.   隔了几天,米枫和米董带了厚礼来到我们家,我没有料到他把这仪式还搞的这么隆重,竟然把米董也带来了.   之前跟爸妈说过米枫的身世,爸妈也是一阵唏嘘,对米枫又多了几分疼惜.   米枫奉上茶,亲热的喊了一声:干爸,干妈."妈笑的合不拢嘴,跟爸说:"真没想到啊,到了五十多岁,咱们竟然儿女双全了."我在旁边只翻白眼,儿女双全,论排名,这冒牌儿子竟然跑到我这正牌女儿前面去了.米董笑着看看我:"今天好像有一个人不太高兴啊."我撅撅嘴:"米董,看你在变相送我一幢别墅的份儿上,我就不跟米枫计较了."爸妈一下嘴张的老大:"别墅?"连米枫也疑惑着,他并不知道七夜的来龙去脉,米董一笑:"这是我跟巧巧之间的秘密."   仪式结束.妈就去厨房忙活着做些拿手好菜招待米董跟米枫,爸在客厅陪米董喝茶,我就跟米枫跑到阳台上坐着聊天.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了,我,就是你亲妹妹了,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刷不完的银行卡,开不完的汽车,住不完的房子,都尽管送给本妹妹,我会承领好意,一并笑纳."我底气十足的给米枫立着规矩,他哈哈大笑:"巧巧,你这入戏挺快啊."   我头一扬;"那是,我这小白鼠当了二十多年,现在你白拣了一对超级可爱的老爸老妈,不得付出点代价啊."   "巧巧,从现在起,我是你哥了,你要是喜欢什么人,可得我给把把关,看你天天没心没肺的,别叫人给骗了."米枫笑嘻嘻的说.   "你也进入状态很快嘛."我回敬他.心里有些黯然,米枫,我再也不会碰到比你更优秀的男人了.   "巧巧,做为哥哥,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他突然欲言又止,我疑惑:"那你就说呗.你不是想把我赶出家门吧?"   "不是,只是..."他斯斯艾艾的,我催促他:"快说吧,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女人了,只要不是跟本姑娘借钱,我都能接受."   "其实,那天坐在海边里的人,有你喜欢的吧?"   我大惊,脸色顿时变了,直直的看着他:"米枫,你知道什么了?"   他低下头,好像说错了话一样:"不是知道什么了,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我昏乱的回想着当天的表现,仔细搜索着是不是有言语行为不得当的地方.米枫心细如发,眼光敏锐,难不成真让他看出了蛛丝马迹?   他抬起头,看着我又说:"巧巧,你别这么紧张,看你脸色都白了.我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喜欢一个人,所以那一晚我才心灰意冷,才知道不是努力与等待,就可以得到你的."   我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暗自嘲,冉巧巧,你是偷了人了还是当了小三了?这般鬼鬼崇崇,不就是喜欢上一个女人吗,至于这么见不得人吗?   打定主意,若真是米枫问起,我便承认.爱上一个女人,这很另类,但罪不至死.   可米枫没有再追问什么,他只是拉起我的手,轻轻的说:"巧巧,不管是做为朋友,还是做为哥哥,我都只希望你幸福,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你快乐就好,这最重要."   我的心落下来,长吁一口气,进而丝丝地感动升起,说这话时的米枫,多像我的亲人啊.   "你也一样,乖乖给我找个好嫂子,不然算是不孝,我让爸妈把你逐出家门."我一本正经的说,他看看我,我们两个都笑了.   那一顿团圆饭吃的很愉快.临走时,妈嘱咐米枫飞的时候多留神天气,自已注意身体.他们走后,我吃醋的批评妈:"你这也进入角色太快了吧,台词还一套一套的."妈笑咪咪的说:"好不容易有儿子了,那还不得好好宠宠啊."   爸今天也很开心,但他没有被亲情冲昏了头脑,趁妈去卫生间的功夫,问我别墅是怎么回事,我就细细讲了事情的原委,爸点点头,这才放心,临了还嘱咐我:"巧巧,记得,米枫是米枫,米董是米董,不要分不清楚."我说:"爸你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懂得."   第二天,在组里宣布,米枫现在正式成为我们家的干儿子,我的干哥哥,大家起哄,要让米枫飞回来后请客,安公公一脸超级郁闷的窝在靠背椅上:"完了,我这没名份的半个儿子以后是不招人待见喽."   第五十四节   日子又慢慢安静下来,米枫上了机,他因为表现优良,已改飞国际线,每一次离开的时候就更长了一些,倒许诺给我带些国外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节目组里的工作按部就班,跟安公公回忆起节目刚开播时的艰辛,觉得换来现在的春花秋实,也算值得了。   倒是唐少言有一天发来邮件,令我心头起伏,不胜唏嘘。   “巧巧,我与辛心决定周游世界,找一个天堂般的地方定居,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不回头的记忆,七夜请替我代卖,委托文件我签字后会快递给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少言不会忘记,若有用得上兄长的地方,随时联系我,邮箱不会变.”   短短数字,却看得出,他不再是一直在爱恨纠结里挣扎着的唐少言了,此刻云淡风轻,有一种别样的洒脱。能够放下七夜,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亦如烟般飘散。心里有暖暖的喜悦,这一对隔着地球两端的苦难恋人,终还是找寻到彼此,重新拥有彼此。又有些怅然,七夜,它终究不是我的。   如今七夜的市值,对于我这个刚刚开着小车奔小康的小白领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生生断了买下七夜的念头。想着花园里还有一丛来不及盛开的百合,刚刚埋下种子,不知道将来后的某一天,会是谁人在对着花笑。   想到七夜,便想起非,更觉怅然,原来,七夜的相聚,真的没有下次了。   忍不住给非发短信:“非,汇报三件事,一是米枫成了我妈的干儿子,不再与我有关。二是七夜的主人要把七夜卖了,很遗憾,三是,我想你了。”   非去巴黎之前,给我打过电话,此后的几日便没了信儿,想来参加影展应该是忙碌的。   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比较轰动,瘦丫的公司准备派瘦丫去意大利进修一年,在服装设计方面好好深造一下。一年原也不长,安公公自是喜不自胜的愿意女朋友出去镀镀金,毕竟机会很难得,可瘦丫却犹豫着不想去,想要放弃这个机会。我们组里每一个人都被安公公逼着轮番劝过瘦丫了,均无功而返,这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怕安公公被人拐跑?怎么看安公公也不像帅到会被抢的当红辣子鸡,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一点也没说错。   我劝安公公:“不去就不去呗,去了你不怕意大利黑手党把瘦丫抢了去啊,这么性感迷人的东方美女一出现在意大利街头,风情万种,风华绝代,风流成性,那还能不被人惦记上啊!”一顺嘴儿觉得这成语用的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好在百年不忧郁的安公公正在难得的忧郁着,也没听出我话里的破绽。   “巧巧,瘦丫以前说过,她很希望出国去开开眼界,学习学习国外大品牌的设计理念,可真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吧,她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了,又不去了,你说气不气人,这不是跟自已较劲过不去吗?”   我奇怪:“有那么严重吗,可能以前想去,现在不爱折腾了呗。不去又不会少点什么。”   “关键是,”安公公挠头,“关键是她心里明明想去啊!”   “那你问没问她为什么又突然不想去了?”我更加奇怪,这两个活宝搞什么搞,一个天天像个闷葫芦似的关键时候还挺有主意,一个哄别人哄的滚瓜烂熟哄自已女朋友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问了,她不说为什么,就一门心思的不去了!”安公公貌似急的恨不得替瘦丫去。   “我说,安公公,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瘦丫的事儿,惹得她拿这件事情来气你,她知道你明白她想去,所以特意不去跟你赌气?”我模糊不清的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这事儿说不定跟安公公有关,以瘦丫以往三从四德的优良品质,不会让安公公这么着急。安公公也着急的让人怀疑,不就一个意大利吗,又不是火星,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再去,犯不着两个人为这点事顶成这样。   安公公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我一看他的样子,赶紧趁热打铁:“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说,是不是哪天酒后乱性被瘦丫逮着了?还是外面有人抱着娃儿上门认亲了?”安公公苦笑:“巧巧,你写房子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写电视剧,保准写一集红一集。”我批评他:“严肃点,老实交待问题。”他白我了一眼:“交待你个头啊,我有什么可交待的,不过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我来了兴趣:“看看看看,还是有事不是,我就说瘦丫不会无缘无故犯犟脾气,平常你叫她往东走她都不敢往东北走,那么顺从的小媳妇儿。”   “我能有什么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安公公表示着自已的清白。“那到底是什么事?”我越来越好奇,忍不住追问。   “我不告诉你。”安公公抛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我追出去喊:“安大海,以后你的破事儿我再也不管了!”   第五十五节   虽然对安公公撂下了狠话,可我还是惦记着他跟瘦丫到底因为什么事突然拧起来,女人不八卦,日子还有什么趣味可言,更何况安公公一直是我的死党,于情于理,做为娘家人关心一下都是应该的。   晚上没有等来安公公的汇报电话,倒是非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一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便无缘无故的生出许多喜悦,声音也情不自禁的快乐了几分。她笑:“巧巧,你心情好像很不错啊。”我也笑:“当然,接到你的电话是天字第一号美事。”   我问她这几日是不是很忙,她说还好,忙是忙了些,要参加活动,要跟老朋友叙旧,晚上还要应酬,日程满满的,不过心情很不错,她做为影展唯一受邀的东方人,在一群黄头发蓝眼睛的西方人中间很受青睐。我大大吃醋:“那些老外超级喜欢你吧?有没有暗送秋波的?”她笑:“每天吃牛排,哪有什么秋波啊。”   “那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我问,“不会耽误你吗?”   “不会,”非答到,“现在我在房间里休息,晚上有一个酒会,明天上午活动就结束了,下午我在巴黎逛逛,后天就回北京了。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捎给你?”   “有啊,我要的东西你买不到。”   “是什么?”非很奇怪。   “我想要你在巴黎时拍的所有照片,用电脑传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央求着。   “真贪心。”非笑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七夜的主人真的要将房子卖掉吗?”给非讲过七夜的故事,那时候我们还讨论过,唐少言对七夜的感情,就是对辛心感情的延伸与寄托,所以他能够肯卖房子,非跟我一样惊讶。   我说:“是,唐少言跟辛心又在一起了,这个房子对他来说,不但是甜蜜的回忆,更是痛苦的证据,所以,也没那么值得留恋了。”非问:“有买家了吗?”我答:“还没呢,给我授权代卖的文件还没有到,暂时还没有找买家。”非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巧巧,你喜欢七夜吗?”我答:“当然,那么舒服幽雅的别墅,更何况,你还在这里住过。以后你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海边小屋了。”她想了想,说:“那我买下来好不好?”   我在电话这端跳起来:“非,这个房子市值怎么也有三百多万了,可不是小数目。你又不在连城常住,买来空着多可惜。难道你是想投资吗?”非在那端犹豫着说:“不是想投资,就是想留给自已住的。我也知道,贵是贵了些,宝铭这几年帮我理财,倒还买得起。主要是舍不得被别人买去,我好喜欢这幢房子。不然,下次我们去哪里住呢?”   她说“我们”,她真的说到“我们”,我心里一痛,原来,甜蜜到极致,一样是疼痛的感觉。   “非,”我唤她的名字,“当初一知道唐少言想卖房,就很恨自已,不是有钱人,不能买下来,把它送给你。”   “那我送你,不也一样吗?”她轻声说。   一瞬间,在时差六个小时的地球两端,在巴黎的艳阳高照与连城的漫天星斗之间,有什么东西如花雨般弥散开来,清香四溢,若隐若现,嗅一下便可沉醉,待要找寻这缕芬芳,又云深不知所踪,遍寻不到。   许久,许久,我说不出话来。   “巧巧,你在听吗?”非忍不住问我。“在”,我答。“我买来,夏天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海边度假,好不好”“好。”我神不守舍地答应。非笑了,“那七夜留给我啊,我回去就办手续。”   “非,你真的还会允许我陪你住在七夜吗?”我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忍不住咬咬手指头,疼。   “巧巧,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我都很遗憾你没有来巴黎,不然跟你一起看风景,肯定是件有趣的事情。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七夜就是你的,我要是去连城了,七夜就是我们俩的。”   “那,你将来有男朋友了,七夜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回过神来,调侃的说了一句。   “小心眼儿。”非笑着说。   我是小心眼儿,我是大醋缸,非,我不愿意你爱上别人,只让我一个人陪你好不好?   我在心底偷偷问,这些永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只能说给自已听。   有一天,她终将会有她的爱人,那时候,我转身离开就好。   “非,有个请求,在你买七夜之前,我可不可以让安大海跟他女朋友去住两天,我答应过他的。”   “怎么不可以啊,当然行,而且,巧巧,七夜归你管,不用来问我,大明星什么都要管,那还不累死了。”非调皮的说。   “知道啦,我的大明星,你好好的当明星,好好的做巧巧的偶像,这些长皱纹的小事儿,就让小的为您打理吧。”我笑嘻嘻的说。   “这才乖嘛。“非不愧是演员,一副皇太后母仪天下的口气,我们俩哈哈大笑。   谁说巴黎与连城隔着千山万水,只不过,是一根电话线的距离。   跟非聊的开心,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很久。电话刚刚放下,安公公的短信就进来了:“巧巧,你半夜三更打情感热线呢?我怎么挂都挂不进去,告诉你一声,瘦丫乖乖地听话,准备飞去意大利会见黑手党了。”我心里一高兴,回他:“太好了,就知道你有本事搞定瘦丫。”   安公公再回:“大姑娘家家的,什么搞不搞定的,都是本公公思想工作做的细致到位。”我看着手机直乐,这一天真好,都是开心的事情,开心的我都累了,舒服的钻进被窝里,准备做个捡到大金瓜的甜甜梦吧。   第二天,上班时候见到安公公,果然春风满面我见犹怜,我捶他一下:“行啊你,说搞定就搞定,瘦丫还是逃不出你的魔掌啊。”安公公嘻皮笑脸的:“这叫什么话,又是搞定又是魔掌的,本公公只不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俺家瘦丫是个明白孩子,一说就通了呗。”我笑:“得了吧,说你做思想工作马克思他老人家都乐醒了,我看你肯定是出卖色相了。”安公公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为了世事和平,出卖色相也值了!”   我问他瘦丫什么时候走,他说一周以后吧,我说那你们什么时候去七夜住两天吧,就算提前把洞房入了,哥几个客串一下闹闹洞房也不是不可以。安公公嘿嘿笑:“现在入洞房,还真是时候。”我笑:“你夜夜当新郎,哪天不洞房啊。”他点一下我的脑门:“你懂什么。”   第五十六节   跟组里的其他几个哥们儿商量了一下,瘦丫要走,怎么也得整个局送送。想想这一周的时间也够紧的,大家决定先让他们准备准备,等快走的前一两天再找个时间聚聚,欢送一下瘦丫。   瘦丫出国,可把安公公忙坏了。一下午没看着人影,第二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室,隔着玻璃窗就看见他在自已的屋里伏案疾书,我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忍不住暴笑,他就像个大妈似的写了长长的购物清单,准备去超市火拼,出来讲给大家听,全体笑倒,安公公又有了新绰号:安大妈。   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忍不可忍地说到:“我说他安大妈啊,瘦丫同学是去物质生活已经丰富到变态的意大利学习,不是去非洲接济难民,你至于把她武装到牙齿非得打扮成中国民工的形像大包小卷的出国吗?”安公公不服:“意大利有什么?你说意大利它有什么,除了拌蕃茄酱的面条,就是烤得焦乎乎的披萨,俺家瘦丫金枝玉叶的,能吃惯那玩意儿吗?”我说:“那你难不成要给她带炸酱面和中国大馅饼啊?”安公公惊讶的看我一眼:“巧巧,有创意啊,这个我得写上。”我一听,立刻晕倒,彻底投降。   跟安公公说了大家的想法,想在瘦丫走之前聚一聚,但米枫还在国外飞,不能参加了。安公公说聚的事儿再说吧,前面瘦丫犹犹豫豫的耽误不少时间,这一周还剩下没几天了,时间很紧张,米枫现在正好飞欧洲线,他已经联系过了,让米枫帮着在米兰找个小房子,租金在公司能承受的范围内就行,听米枫说房子找的也差不多了。   我心底赞叹安公公的心细,不由的说:“安公公,你对你家瘦丫可真好啊!”他斜我一眼:“我对谁不好。”   这边安公公忙着瘦丫的事儿,那边非也在巴黎打来电话,说她正在机场,准备飞回北京了,我看看表,她到达北京的时间应该是明天早上六点多钟,长途飞行会很辛苦,我嘱咐她:“非,回来好好休息几天再工作吧。”她答:“好,但也休不了几天,这次影展感触很深,想回去找一些好剧本看看,有一段时间没拍电影了。”听得出,非虽然人总是淡淡的,其实工作很敬业,也有一颗好胜的心。   我笑:“电影票很贵啊,看来我得攒钱支持你的票房了。”非也笑。   挂断电话,心里想着,等安公公把瘦丫送走,没什么事了,我去北京看看非。分别的时间虽然还不长,可我的思念却成倍的增长,哪怕只是匆匆的见一面也好。   现在回头想想,那几日,诸事顺利,歌舞升平,完全一片阴暗的美好假相。我沉浸在这假相里,心情愉快,前所未有的轻松。米枫的事情解决了,我没有伤他很深,送一半父母宠爱给他,于良心是万幸。安公公和瘦丫的感情与日俱增。因为这一年的分别,更是情到浓时,与米枫比,安公公更像我依靠多年的哥哥,他幸福我亦开心。唐少言和辛心的感情也终于在历尽艰难后修得正果,我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而最重要的是,非说,她会买下七夜,我们两个一起住。   至少,我已经知道,我在非的心里,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一个她会记得的,会牵挂的,活生生的人。   这已经足够让我欣喜若狂。   连安公公都会说:“巧巧,我看瘦丫出国,你怎么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走路的小脚步都像带弹簧一样,你不是想趁着瘦丫走了霸占我吧?”我瞅他一眼,心情好的懒得跟他计较:“我过我的快活日子,跟你可沾不上边。”安公公乐:“巧巧,小心脚底下有坑,别把你的三十七号大金莲给崴着!”我不屑一顾:“乐极生悲这事儿向来跟我冉巧巧无关。”   一语成谶。   那一夜睡的很安稳,只是清晨时分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大一片森林,郁郁葱葱,雾霭蒙蒙,我喊着非的名字,到处找她,找啊找啊,总感觉她就在前面的不远处,甚至能隐约听到她清越的笑声,可就是找不到她。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将明未明的迷蒙天空,心想可能是昨晚担心她在飞机上休息不好,所以才滋生这么一个梦来。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仿佛不再为自已而生,而是只为她而活。她主宰着我所有的快乐跟悲伤,我心甘情愿的在她面前臣服,此生都不悔。   可能是没睡好的关系。隐隐的胸口疼,早饭也没有吃多少。妈担心的问:“巧巧,是不是病了?”我一笑:“妈,我减肥呢,你不是最怕我胖吗?”不想说出不舒服让她担心,又想起清晨时分那个惊醒的梦,总有些不安。   甩甩头,我安慰自已,肯定是因为太怕失去非了,所以才总是担心找不到她。   我怎么会找不到她呢?我的生命都已经紧紧与她相连。   早早的到了台里,看看时间,非也应该到家了。想给她打电话,又担心她累了一夜,在家补觉,怕吵到她,便放弃了。上网看看新闻,国内国外都无重大事件发生,非坐的航班也顺利到达北京,我摸摸胸口,自嘲的笑:冉巧巧,你什么时候开始疑神疑鬼了,不就一个梦吗,也能把自已吓成这样。”   开始埋头工作,安公公这一有事,台里的活儿还真忙不过来,够我应付一阵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给非打电话,可电话关机。给她发了条短信:枕着北京的枕头睡的香吧?醒了给我打电话。”   放下电话,不安再次袭来,等着非的电话,却一直也没有等到。   第五十七节   小梅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电脑上做文案的最后处理。她急匆匆的一下子冲到我的面前,我的不安瞬间上升成不祥的预感。   我看着小梅,她也看着我,停了几秒才开口:“巧巧姐,刚才新闻组准备下午整点新闻的时候,接到报告,今天早上七点左右,北京发生一起严重的客货相撞交通事故,一死两伤。”她话还没有说完,我一阵晕眩,巨大的恐惧纠扯着五脏六腑,我颤声问她:“然后呢?”   她磕磕绊绊的欲言又止:“非姐她,她在车里面。”   如被重锤狠狠敲打,我疼的大喊一声,脑中一片空白,刹那间眼前一阵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想要站起,全身的力气却似都被抽走,只听得极远处,小梅在哭着喊:“巧巧姐,巧巧姐你怎么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小梅一定听错了,我安慰自已,非说,她还要买七夜呢,非说,她还要回来和我去七夜度假呢,她怎么会有事,不可能,我一定又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听错了,我要赶紧醒过来,这个梦好可怕,我不要做这样的梦。。。   我似乎挣扎了很久很久,才从这个恶梦中醒过来,可一睁开眼睛,就见小梅蹲在我的身边,眼睛哭的红肿,其他几个同事也在,连安公公都回来了。   我悲哀的发现,这根本不是梦,闭上眼睛,我真想就这样睡下去,一直睡,一直睡,永远都不要醒,永远都不要听到这么可怕的事实。。。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一串一串,一波一波,我想大哭,想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想把心里所有的苦都哭出来,可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肝肠寸断,咽咽一息。   见我醒来,安公公扶住我的肩,大声说:“巧巧,巧巧你别这样,振作些,我刚才找北京的同行朋友问过,非暂时还没事,正在抢救,你不能倒下,我们要给她鼓气,她知道有这么多人舍不得她,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要去北京,大海,求求你帮我买最快的机票,最快的,我要去北京。”我哭泣着哀求他,我一分钟都等不了,我要去陪着非,守着非,我要紧紧抓住她的手,我绝不让天使把她带走,我宁愿用我的命,换她留下。   “好好,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买票,我陪你去。”安公公好言安慰我,又示意大家照顾我,他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被我叫住:“大海,瘦丫那儿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回头看我一眼,没说话,出了门。   夏雪小梅都在陪着我哭,小梅一边哭一边说:“巧巧姐,非姐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好,那么美,那么年轻,肯定不会有事的。”   是的,非,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能有事,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   我们晚上十点钟到达北京,再赶到非的医院,已经是深夜了。一路上安公公告诉我,他上网看了新闻,有一辆外地途经北京的载货卡车,因司机疲劳驾驶,与非的车相撞,坐在副驾驶上的宝铭当场死亡,司机跟坐在后面的非,都受了重伤。   安公公尽量就简的陈述过程,我还是想像得出,车祸现场一定是惨烈无比。忆起宝铭的样子,高高的个子,干净利落的小平头,总是神采奕奕的,越发的难过。   医院外面挤满了等待的人们,媒体的记者占一多半,还有一些是非的影迷。我进不去,也找不到医生打听,问记者才知道,非下午进到手术室抢救,医院方面还没有人出来宣布手术的结果。   想到非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我心如刀绞,此刻就是有刀子划过的心,也不会更疼了。我哭着求安公公:“想想办法,我想进去,在外面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安公公见我快崩溃了,又打电话联系当地的朋友,打了一圈电话,最后无奈的说:“巧巧,没办法,医院严格控制进出人员,怕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现在除了非的亲人,谁也进不去。”   过了午夜,估计医院得明天才能宣布手术的结果,媒体的人都渐渐散了,安公公去麦当劳买了汉堡可乐,可我根本没胃口。非的影迷围坐成一圈,在默默的祈祷,我也加入到里面,虔诚的祈求上苍,祈求各路神明,只要不带走非,今生来世,我冉巧巧,愿意承受任何苦难,只要非能留下.   安公公倚着一棵大树,一根一根的抽着烟,眼睛望着远处的天空,默默沉思不语。   (此节未完)   (接上)   一夜未眠,漫长而寒冷的等待。周身被蚊虫叮咬的一片红肿,可不及心中刮骨剔肉般的疼痛。   四五点钟的时候,记者开始陆续的回来。安公公带着我挤到前面,想有机会进到医院里去。医生一直也没有出来交待非手术的结果,种种不好的猜测在人群中漫延,我无力的靠在安公公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灾难来的这样快,回想着非在巴黎机场,轻快的告诉我就要回来,天堂地狱仅在咫尺之间,当命运恶意的开着玩笑的时候,我们脆弱的生命,无处逃避。   天已大亮,有夜班的医生回家休息,记者蜂拥围堵,可医生都是摆摆手不发一言。我心底灰暗到极点,满脑子都是非笑意浅浅的样子,痛入骨髓。   医院大门紧闭,只开了一道小门,进出都有专人看着,有人看病或有病人家属进入,都要验明正身,由专人带着去挂号或送到病房。我跟安公公几次想混入都没能成功,医生对非的情况也是守口如瓶,怕开口说话,万一有无良的娱记乱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看到了苏媚急匆匆的赶到医院,脸色悲戚。记者都认识苏媚,把她围住,她一边摆手一边拿出证件往里面走,不说一句话。我眼见着她就要进去,忍不住大喊:“苏媚姐,我是巧巧!”她一愣,回身望见挥手的我,略略点头,还是走进医院里。   我一阵失望,又有些失落,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我连看她一眼的权力都没有。上天若可怜我,不要让非走,不然,我这一腔的炙热爱恋,该与何人说?   焦急的盼着苏媚快点出来,至少带个消息给等在外面的人。   那种等待真是煎熬,每一分钟都在最好跟最坏之间徘徊,挣扎。记者们也早已不耐烦,几次三番的寻问医院手术的结果。   终于,十点多钟的时候,院方的一位副院长,出来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说是经过跟非的家属和司机家属的商量,跟大家说明一下两个人的手术结果。非受的伤比司机略轻,但也伤及肺部跟腿部,手术完成的很成功。目前人已经清醒,在重症室里24小时监护,仍有生命危险,不允许探视。司机受的伤比较重,撞到头部跟胸部,目前手术已经完成,人仍在昏迷中。   听到医生的说明,我长舒一口气,全身虚脱无力。非还活着,手术也很成功,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我默默祈求上苍,一定要让非挺过这一道难关,到时候,我会实现我的诺言,哪怕三生轮回为奴,为畜,我也愿意,绝不后悔。   临近中午的时候,苏媚出来,记者再次围堵,她只是不断的说:“请大家随时关注医院的消息,谢谢大家关心。”不肯透露半个字。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低低的说了一句:“巧巧,跟我来。”我略一迟钝,拉起安公公就跟着苏媚走,然后上了她的车。   (此节完)   第五十八节   车一直往前开,不知道要去哪里,苏媚戴着墨镜,看不到表情,嘴紧紧的抿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气氛很沉闷,安公公看看我,带着询问的意味,我想张口问苏媚,非怎么样了,话语在喉咙间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问出口。   直到苏媚把车停下来,摇下车窗,风自由的在车中来回穿梭,紧张凝滞的空气才又活了起来。   这是一条很僻静的林荫道,我早已辩不明方向,想来苏媚就是为了说话方便吧。   “巧巧,昨天赶过来的吗?”苏媚开口问我,声音暗哑苍凉。   “嗯。”我轻轻答应一声,“知道出事了,就立刻赶过来了。”   “唉”,苏媚长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听苏媚说,昨天早上,她男朋友来接机,所以她就没有跟非和宝铭乘坐一辆车,才幸运的逃过一劫。   我能理解苏媚的心情,回想的后怕,挚友的逝去,非的生死未卜,非说过,她跟宝铭和苏媚,一直三位一体,在娱乐圈打拼。宝铭社交广泛,苏媚细致体贴,与其说是最好的助手,不如说像分不开的一家人。   “非怎么样了?”我问苏媚,想她叫我上车,应该也是与非有关。   苏媚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我展开,上面是凌乱的笔迹,仔细辩认,写了三个字:回,等我。   我把小纸片贴在胸口,说不出话来,我知道那是非的笔迹,滚滚地热泪潮水般涌出,我泣不成声。   苏媚拍拍我,也掉下泪来。   许久,才重新恢复平静。我哀求苏媚:“苏媚姐,带我进去好不好,能远远的看非一眼就行。”苏媚摇摇头:“巧巧,现在重症室只允许非的家人每天固定的时间探视十分钟,非刚做过大手术,现在最怕的就是发烧感染,引起病发症。我今天也是求了医生半天,才穿着隔离服进去待了几分钟。这个忙,我真帮不上你了。”我黯然,又问苏媚:“非现在怎么样?”   “还好,非的手术很成功,肺部有损伤,切除了一小块,骨盆撞碎,也已经处理了,只是腿部好像伤了神经,到现在还没有知觉。”   我低下头,已不忍再听,仿佛看到非遍体磷伤孤苦无依的躺在手术台上。心中痛的感觉形容不出,就像有一个尖锐利器,一下一下地戳我的心口,不肯放过我。   “医生说,这三天很关键,如果挺过去了,命就算保住了。”   抬起头,我问苏婿:“是你告诉非我来了吗?”苏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没有,是非先提到你的。非现在不能开口说话,我进去后,她就比量着打电话的样子,然后用口型说你的名字,我就告诉她,巧巧来了,一直等在医院外面。她就要写字,医生说她现在太虚弱了,不能动弹,可她还是坚持要了纸,写了这三个字给你。”   我哀伤的握紧手中的纸,非,你从来不会失约,你让我等你,我一定会等到你的,对不对?   “巧巧,我现在送你们去机场,你先回去吧,在这儿也帮不上忙,非的状况我会随时告诉你的。”苏媚说。   “巧巧,先回去吧,非写这三个字多不容易,别辜负了她的心意。”一直沉默的安公公说话了。   我点点头:“好,我回去等她。”   下午回到连城,我跟安公公各自回家,这两天如一生一样漫长,恍若隔世。   跟爸妈讲了非的意外,他们已经知道了非是我的朋友,不由地连连叹息。妈安慰我:“巧巧,这姑娘会没事的,你别太伤心,自已也要注意身体。”我答应:“妈,你放心吧。”   躺在床上,身体疲惫不堪,昨夜一宿没睡,再加上担心,恐惧,紧张,心也累。我默默的在心中祈祷:非,坚持住,我会一直等你,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第二天醒来,上班已经迟到了,妈心疼我,想让我多睡会儿,可现在不是平常,可以偷偷懒,台里那么多事,安公公陪了我两天,瘦丫那边也不知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很快出门,路上给安公公打电话,想告诉他今天不用过去了,有我在就行,可安公公接电话说,已经到办公室了。   到了办公室,夏雪他们几个看到我,安慰地朝我笑笑。早上安公公肯定跟他们讲了非的状况,也嘱咐过他们不要总问我,怕我难受,所以大家都没说什么,打过招呼后,低头忙着自已的工作。   中午休息的时候,隔壁组的“包打听”跑到我们屋,一脸兴奋。此女生来就是为八卦而活,最喜欢收集明星的私事,同事的笑料,让人头痛,我们屋都不太喜欢她。   我皱皱眉,夏雪站起来,一副起身送客的表情,我摆摆手制止了她,虽然包打听不招人喜欢,但起码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问我们:“嘿,听说你们组今儿个早上老轰动了?有个美女抱着个大箱子上门来绝交?快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夏雪已经忍不可忍,上前推她:“哪有的事儿,别听别人瞎说,你上别屋去问问吧,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包打听”一边往外移一边说:“我都问过了,就是你们组的事儿,都已经满城风雨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疑惑的叫住了“包打听”,问她究竟是什么回事,她惊讶的说:“巧巧,你们组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有个美女,长的老漂亮了,抱着一个大箱子到你们组,跟安大海分手绝交,箱子里全是安大海送给她的东西,外面围了一堆人,场面老壮观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回头望安公公的单间,他正倚在靠背椅上闭目养神,这一上午也没出单间的门儿,我还以为他忙节目忙的。   “包打听”顺着我的眼光,也看到了安公公,吐一吐舌头:“哟,正主儿在屋哪,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过来聊。”   她走出门,夏雪厌恶的说了一句:“这个女人真烦死了!”   我问夏雪:“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夏雪闪烁着目光不肯看我,嘴里却说着:”巧巧姐,你别听“包打听”瞎说,她一天不造谣心里就难受。”   我看着夏雪,心里已经明白,“包打听”说的是真的,安公公肯定怕我担心,不让他们告诉我。   安公公的办公室,是在我们这个大屋里,用玻璃窗夹出的一个小单间。我走进单间,坐到他的对面,他睁开眼睛看到我,若无其事的笑笑:“巧巧,昨晚睡的还好吗?我可累坏了,进门就烀猪头。”我不说话地看着他,他有些坐立不安,又问:“巧巧,非怎么样了。”   我说:“苏媚早上给我短信了,非昨晚情况良好。”他劝我:“非肯定没事的,你放心吧。”   我顿了顿,轻声地说:“大海,咱们是朋友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问这个?”   “瘦丫早上来过是吗?”我再问。   “你都知道了?”他很惊讶,收起伪装的笑容。   “嗯,我都知道了。”我说。   “没事,瘦丫就是跟我撒撒娇,耍耍小脾气,回家哄哄就好了。”他又恢复到刚才的轻松表情。   我很生气:“安大海,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瘦丫跟你分手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低头,笑容隐去,脸色灰暗:“留不住的,何必去留呢。:”   我气愤的站起:“安大海,这是你吗?能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是不是你陪我去北京瘦丫误会了?我去跟她解释。”   他隔着桌子拽住我:“巧巧,你千万别去。”   我只当他怕我跟着上火,没有理他。   第五十九节   想给瘦丫打电话,可又一想,她若在电话中拒绝,我便没有解释的机会,所以直接去了她公司找她。   她见到我很意外,我问她有没有时间去楼下喝杯东西聊几句,她点了点头,面上冷若冰霜。   坐到楼下的饮品店里,我要了一杯橙汁,问她要什么,她说什么也不需要,有话快说,她还要上班。   语气冷的像数九寒天里的冰凌柱,我心里不安,她果然因我而迁怒于安公公。   “默默,我听同事说,你今天早上去我们台里找过安大海,还提出跟他分手,是真的吗?”我问她,她不说话,眼神冷冷的看着我,根本没想回答问题。   蹩脚的开场白,我硬着头皮继续说:“安大海跟我去北京之前,你们还好好的,他一回来你们就分手,我猜大概是跟我有关吧。默默,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非她出车祸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六神无主,几乎就崩溃了,安大海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北京,我们以前就是同学,现在又是同事,他还是我的上司,所以他就陪我去了,因为我而给你们俩带来了误会和麻烦,我觉得非常内疚,所以特地来跟你解释一下。”   我特意不强调跟安大海是多年的朋友,以免火上浇油,说完这番话,看瘦丫的表情,依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心里有些发毛,越来越没底,她一直不说话,气氛非常尴尬,我只能继续说:“默默,我不希望你和安大海因为这一点误会而分手,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一直很爱你,他今天在台里都没有心情工作,很受打击。”   瘦丫的眼里掠过一抹嘲讽,她终于说话了:“安大海知道你要来找我?”我不明所以,点点头:“他知道,他不让我来,可不来我心里很不安。”   瘦丫轻笑了一下:“怪不得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肯定是知道你要来,怕你受伤害,不然,他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   原来安大海给瘦丫打过电话了,我问她:“大海在电话里说什么了?”瘦丫直直地看着我:“我没有接,摁死了。”   我默然,他们之间好像不是误会那么简单,怎么像是玩真的了。   瘦丫扬手要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说:“巧巧,你知不知道,我跟安大海分手,全世界的人,谁都可以劝,只有你不能劝,可你偏偏来了,你永远都搅在我们俩之间,连分手也不放过。巧巧,你不觉得这样做,恶毒了些吗?”   听到“恶毒”两个字,我一下子蒙了,我知道瘦丫一直不太喜欢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有些恨我的。   “默默,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这其中有误会,这个误会的确是我造成的,可是,你用恶毒来形容我,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过份?”瘦丫反问我,语气里满是不屑,“我说的过份了?那你觉得,一个男人想要跟他的女朋友求婚,可另一个女人却缠了这个男人两天,让他的女朋友苦苦期待,一直等到心变冷了,这不算恶毒吗?”   我惊住,原来那天晚上,安公公是要向瘦丫求婚的,所以他才会说“现在洞房还真是时候”,我真后悔没有阻止安公公陪我去北京,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无力的解释:“大海没告诉我他要向你求婚,不然,我宁可不去北京了,也不会耽误你们的。”   瘦丫冷笑:“他怎么会告诉你呢,他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呢?他宁愿负了全世界,也不会负你冉巧巧,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抬头看着瘦丫,有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瘦丫的话像云朵飘过耳边,一遍遍回响,我却听不懂,也不愿意懂。   “我等这个求婚,等了很久很久很久,连去留学的机会都可以放弃,可是因为你,冉巧巧,一切都结束了,永远也没有求婚了。”瘦丫一字一字的说出话来,听不出悲伤,每一个字都充满恨意,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彻骨的寒冷。   瘦丫突然站起身,脸孔逼进我:“所以,巧巧,你现在来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这是一场误会,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吸了口气,艰涩的说:“默默,安大海一直对你非常好,我们都知道。”   瘦丫坐回椅子,再次冷笑:“是,他是对我很好,可是那种好,很宠爱,很娇纵,很客气,很疏远,他有心事的时候,还是会向你倾诉,他把他表面上的好留给了我,可是,他把他的心留给了你。”   我喝了一大口橙汁,强迫自已要冷静,想了想说:“默默,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的,我跟安大海要是想好早就好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陪我去北京,就是因为非出车祸了,人命关天的事儿,我希望你能理解,求婚可以延期的啊,你要是因为这个就判定我们之间有事,那对谁都不公平。”   瘦丫望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笑话:“巧巧,你到底是真天直呢,还是假单纯呢?不是你们之间有事,是安大海一直暗恋你,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我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是铁哥们儿。”   她看我一眼,语气冰冷坚硬:“铁哥们儿?铁哥们儿就可以随时招唤他替你做这做那,去机场接你,请你吃饭,陪你唠磕?冉巧巧,你不觉得这样对一个暗恋你的男人很残忍吗?你既然不喜欢他,那就离他远一点,为什么还要像牵一个木偶一样的不放手呢?”   “或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大海他对我,真的没什么。”我艰难开口。   瘦丫再次冷笑:“没什么?没什么他会在你家附近租房子吗?没什么他会因为你认识米枫而喝醉吗?没什么他会随叫随到,从来不说一个‘不’字,连女朋友都可以弃之不顾吗?如果真的没什么,他怎么会在夜里睡梦中,呼喊着你的名字,而不是我的?”   “可是,他已经决定向你求婚了,不是吗?“我极力辩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瘦丫摇摇头,自嘲到:“求婚也是我逼的,在他,只是一种责任罢了。”   头晕目眩。只短短几日,打击排山倒海般袭来,我已无力承受。   半天,瘦丫突然语调哀伤的说:“他陪你去北京看非,我怎么能跟还躺在病床上的非计较呢?我不会那么小心眼,我只是一夜之间突然明白了,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我。我们认识的时候,我便知道他还爱着你,可我一直天直的以为,用我全部的爱,会赶走你在他心中的影子。现在看来,我想错了。我可以允许他心中有你,但是我不能容忍他心中没我,所以,我放弃了。”   我无语,任何语言此刻都是苍白虚伪的。   我呆呆地坐了很久,瘦丫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第六十节   直到服务生过来问我:“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才回过神儿。谢过他的好意,走出咖啡店,举目张望,不知道自已该去哪里。   开着车乱转。脑袋木木的,心里木木的,不能思考,不能想那些我不愿意想的人和事,脑中混沌一片。   看到一家电影院,停车,买了票进去。黑暗交织起密密的网,我是溺水的小鱼,被紧紧束缚着喘不过气来,可我又甘心这样沉沦,沉落,仿佛只有这样,才是我最该受的惩罚,才能让我心安。   我像一只孤魂野鬼,随着人流开场进去,散场出来,没有思想,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天地之大,黑暗苍茫,没有人肯收留我,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开车回家,车入巷口,右边拐,是我的家,向左边张望,那第四层中间的窗子,就是安公公的家。   竟然亮着灯。   我鬼使神差的把车停到安公公的楼下,上楼找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我想说“对不起”,可我想起瘦丫那不屑的表情:“巧巧,你是真天真呢,还是假单纯?”   走到安公公的门前,我敲门:“大海,是我,开门。”无人应。又敲了几下,一声比一声响,还是无人应。我有些急了,灯光亮着,他一定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呢?   想转身离开,难道连他也不打算再理我了吗?可想想又不放心,从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我有安公公家的钥匙,他说他总是丢三拉四,所以放一把钥匙在我这里,我们离的近,他过来取也方便。   所有的细节清晰的放大,他对我一点一滴的呵护,时时刻刻的保护,不离不弃的爱护,这里面藏了多少细细碎碎的爱,愚蠢自私的冉巧巧,你无耻地利用了他的爱,还利用的心安理得,大言不惭。   一屋子的酒气,安公公醉倒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满地都是酒瓶子,啤酒的,白酒的,红酒的,我想像着他一瓶一瓶的灌自已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哀伤。   他该喝多少酒,才能醉的如此不省人事?他该多么伤心,才能喝下去这么多的酒?   我把酒瓶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想叫醒安公公,可无论我怎么推他喊他,他都是无知无觉,依然沉睡。没办法,我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床上,盖好被子,找了条毛巾帮他擦擦脸。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最欠的人是米枫,却没有想到,安公公早就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我对米枫一向客气有加,礼仪有度,我对他却是如瘦丫所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欠他的,不止是一辈子的情,几辈子都还不了。   那一夜,我坐在他身边,陪他到天亮,他英挺的脸庞如婴儿般熟睡,黑暗中回荡着他均匀沉稳没有负担的呼吸。黑夜是一个巨大的片场,我睁着眼睛没有困意,回想我们相识的一幕一幕,记忆鲜活如昨日,可心已苍老.   泪轻轻滑落。   当光亮透过窗帘缓缓照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一切都慢慢清晰起来,包括睡在床上的,我认识了很多年的安大海。   我留下字条:“大海,对不起。”起身离开。   大海,对不起,这一生,我只能给你这样一个夜晚,原谅我吧。   回到家,爸妈还在熟睡着。我洗了把脸,躺到床上,想好好睡一觉,也许睡过了之后,脑袋清醒过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一夜之间,我的世界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开车去台里。   一进门,夏雪小梅他们四个都在,围坐一圈,没精打采的。见我来了,都望着我,夏雪的眼圈红了:“巧巧姐,怎么办呢,安哥走了。”   我没有听清:“夏雪,你说安大海走了?他上哪了?出差了?”夏雪开始哽咽,小李接着说:“巧巧,安大海走了,他辞职了,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我倚着墙,尽力不让自已倒下。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你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我?   坐在安大海的单间里,我展开他的信,字迹洒脱,是他的亲笔。   “巧巧,提起笔来,心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起刚上大学时,新生报到,你站在女生堆里,像一只快乐地小喜鹊,神采飞扬,笑的明媚好看,我远远地看着你,心里偷偷地想,这么可爱的女孩,要是做我的女朋友该多好。   后来,我们称兄道弟,成了哥们儿,你跟每个人都称兄道弟,却一直也没有男朋友。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有一天,勇气攒的足足的,跑去向你表白,可你听完了我的表白,没有感动,却哈哈大笑,那一刻我的勇气全部瓦解,心里难过地明白了一件事,这一生,你只能当我的铁哥们儿,不会做我的女朋友了。   可是,你暴笑的样子真好看,调皮地小酒窝一漾一漾的在脸颊上绽开,我怎么都忘不掉。   再后来,我们毕了业,我留在了这个城市,因为你在这里。我再也没有奢望过拥有你,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想好好照顾你,不然,谁在你逛街累的时候给你拎包呢?谁能半夜三更去机场,接不听话的你回家呢?谁会陪着你去海边坐着吹风,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呢?我看着你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我知道他们都不能好好照顾你,我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一个能够照顾你的人出现,好让我放心地把你交到他手上。   当瘦丫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时候,我想,我也应该谈一场恋爱了。瘦丫很漂亮,很体贴,是个好女孩,我觉得我已经爱上瘦丫了,可我就算爱上她,还是放不下你。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已地幸福,而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人照顾呢?   巧巧,是我心甘情愿的守护着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但是,现在,我真的要走了。我已经托人办理了赴意大利的签证,我很对不起瘦丫,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等签证的这段日子,我想回老家陪陪父母,我很久没回去看他们了。   巧巧,今早醒来,看到你的字条,我知道,曲终人散的时候到了。电视台的节目我做了这么久,也有些倦了。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想到要离开你,还是有些难过,呵呵,你总是迷迷糊糊的让我不放心,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已,不要总伤害自已,知道吗?   还有,昨晚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非她大吉大利,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你也别天天哭哭啼啼的瞎担心了。   好了,我走了,回到老家手机号会换,到时通知你吧。”   落款处,写着“你想忘都忘不掉的 安公公”。   我边看边哭,边哭边看,看到最后,却又带着泪笑了,昨晚他睡的跟死猪一样,什么时候起来夜观过星象,还掐指一算,整出一大堆黄大仙的词儿。   笑过之后,我又忍不住哭了,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故意逗我笑,不想让我难过。经过了这样一场变故,我们都没有勇气再面对对方,像过去那样相处。   那个只会逗我开心,不会惹我哭的人,终于还是离开我了。   第六十一节   知道安公公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当初,是为了帮他才进的台里,入了电视这一行,现在,他走了,我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回想起最开始,两个人在一起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着,那份创业的激情,相扶相持的感情,此生都不会再有了。年华被时间拖着老去,随着年华老去的,还有那不可复制与回头的青春岁月。   主任听说我也要走,愁的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掉下来了。他说:“巧巧啊,你跟安大海是这几年来台里的年轻人里最优秀的,搭档的也好,台里正准备重点培养你们呢,怎么说走就一个个的都要走了。你们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此中原委我无法一一向他道来,但我去意已决。我说:“主任,您也别上火,是我辜负了您这几年来的栽培与照顾,没有您的扶持,也不会有我们节目的成功。但我现在,确实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我想我和安大海走了以后,节目就叫摄像小李负责吧,他是跟着我们一起创业的,对客户也熟悉,跑业务也没问题,小梅不用说了,她跟小李一直配合的很好,新来的夏雪和栾松,一来就挑大梁,现在业务也已经成手了。有了新鲜血液,就算离开我们俩,节目也会更好的。”   主任见留不住我,一阵长吁短叹,也同意了我的意见,暂时来讲,没有比小李更熟悉这个节目的了。   我回办公室交接工作,夏雪和小梅都忍不住哭了,我心里也难过,搂着她俩说:“傻妹妹,做不成同事,咱们可以做朋友啊,”   有什么相聚,是不会分别的呢?当享受相聚的喜悦时,就要做好离别的忧伤,这就是生活。它有它的甜蜜,也有它的残忍。我们不能抱怨,只能承受。   出门的时候,我叮嘱小李:“对小梅好一点啊,我推荐你做这个节目的主管,可当你会面对很多人很多事,甚至很多诱惑时,别忘记了你的初衷,背离了你的诺言。”小李点点头:“巧巧,放心吧。咱们还是哥们儿,别忘了我们。有非的消息,也告诉我们一声。”   我抱着自已的箱子离开,走得坚决而急促,没有人看见我的泪水。   回到车里,给苏媚打了个电话,这短短的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分别,可我,没有一刻忘记过非。她长发飞扬,笑意盈盈的样子,每一分每一秒,都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像穿着尖尖的舞蹈鞋在我心上跳舞,让我牵挂的撕心裂肺。   苏媚接了电话,声音依然疲惫。我问她说话方不方便,她说还好。然后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非挺过去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伏在方向盘上,身体是经历过巨大恐惧之后的瘫软。   苏媚的声音依然响着:“巧巧,你在听吗?”   我答应一声:“在听,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非?”   苏媚犹豫了一下:“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非的伤口正在恢复,恢复的还不错。但是非的腿。。。”   她话没说完,我又紧张起来:“非的腿怎么了?”   苏媚说:“非的腿一直也不能动弹,对任何神经测试都没有条件反射,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我还沉浸在刚才知道非没事的激动中,只要非没事,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慢慢恢复,我反过来劝苏媚:“我想非肯定没事的,既然查不出原因,那就有可能是暂时性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媚说:“嗯,医生也这样说过,查过了,没有查到有破坏神经的损伤,可能就是暂时的。”   放下电话,几日来处于崩溃边缘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地放松一下了。掏出手机,给小李他们几个群发短信:“非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期,没事了。”手机里找号码的时候,看到安公公的名字,看到瘦丫的名字,看到还在国外的米枫,心里又怅然若失地有些心痛。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让人难过的,或许很快,安公公就会领着瘦丫又回来显摆:“巧巧,看,我从意大利黑手党手里,把瘦丫给抢回来了。”   忧伤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一点一点地吞噬掉我们所有的希望,让我们轮回在黑暗的谷底。非都已经没事了,我很快就会等到她,我不能沉浸在忧伤里,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回到家,我说我饿了,妈很惊喜,“巧巧,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她忙着去做饭,我跟在她后面讲给她听,非已经没事了,正在康复中,米枫还在国外飞,没空看他最亲爱的干妈。瘦丫去留学了,安公公也辞了职,去找瘦丫了。妈听到最后一段时,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大海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有些心虚,胡乱搪塞着:“他走的很急,没来得及跟您道别。”妈若有所思看着我,然后又转过去忙,一边忙一边说:“大海是个好孩子。”   我说:“妈,要不下次安大海回来,你也认他做干儿子吧,他可嫉妒米枫了。”妈转过头来笑骂我:“傻丫头,人家妈好好地,他要干妈做什么。不过大海这孩子我也真喜欢,从毕业就在咱们家附近住着,没事就过来帮忙,这一走啊,我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安大海,你这个没良心的安公公,快点回来吧,连我都有些想你了。   趁着妈在厨房里忙着,我回到客厅,偷偷跟爸说,“爸,我辞职了。”   爸表情有些惊讶,不过没有惊动妈。他想了想,平静地说:“不想做就不做吧。不过,你都这么大了,不像刚毕业那会儿,做什么失败了再重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我说:“暂时还没想到长远的,想先做回老本行,这几年英语都没用过,忘的也差不多了。所以想先找几个翻译公司兼职,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复习英语,过段时间再考虑其他的。”爸点点头:“也行。”   我拉着爸的手,撒娇地说:“爸,你替我告诉妈吧,你知道妈,总是对我高标准严要求,她要是知道我辞了电视台的工作,肯定不高兴。”   爸看着我,笑咪咪地说:“你呀,就知道利用你老爸,你知不知道,你老爸这挡箭牌,现在都快变成刺猬了。”   我笑:“我就知道老爸最好了。”   那一夜,睡的很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六十二节   接下来几日,看报纸上的广告,找了两家翻译公司做兼职.这种没有底薪按工酬劳的兼职是很容易挂名的,但想挣到钱,就得凭真本事了.好在我毕竟专业是英语,再拣起来也不费劲.   又有了大把的属于自已的时间.我给自已规定,每天早睡早起,上午工作,下午闲逛.   所谓闲逛,最多时候,是一个人待在七夜里,上上网,打打游戏,看看碟.黄昏时候,会去沙滩上坐坐,回想就在不久的以前,这里还是笑语喧哗,欢歌无限,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冷冷清清.   唐少言签字的委托文件已经到了,我给他发了邮件,说我一个朋友有意想买七夜,但她临时出了意外,可能计划要搁置一段时间.唐少言回邮件说,喜欢七夜的都是有缘人,不急在一时,他也不等钱用.   其实我很替辛心庆幸,如果错过了唐少言这样的痴情好男人,即使当上了舞蹈家,那又怎么样,一样会是不快乐的。   慢慢地,日子就这样淡下来,我一个人在七夜住下,离群索居,那昔日里的红尘繁华,不再与我有关.只是偶尔会回去看看爸妈,喝妈煮的汤,我不多言,爸妈也不多问.我知道他们不是不想问,只是体谅我,不舍得让我为难.   秋天乍起,日渐薄凉.春天里播种的百合种子,已经结成小球茎了.我一颗一颗的拾出来,然后再松土,植下小球茎,静静等待着百合花的开放.   而你呢, 非,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米枫回来,去家里看过爸妈,还给我捎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只是没有来看过我,我想给他打电话说声谢谢,又一想,这样淡下来也好.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没有应酬任何人的心情.   安公公一直也没有消息,也不知这丫到没到意大利,是不是找黑手党决斗去了.有一天往他的老家打电话,他妈妈接的,说他回去只住了几日,便离开了.   我放下电话,很生气,算你这厮狠,你不待见我,我还不惦记你呢!   我隔几日便会给苏媚打一个电话,每一次苏媚都说,非恢复的不错,越来越好.可她的语气总是怏怏不乐,听不出一丝喜悦.我知道,必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非不想让我知道.   非,你让我回来等你,可你知不知道,等待更是一种煎熬,因为见不到,更觉茫然无所依.   终于有一日,我一如往常的问苏媚:“非现在允许探视了吗?”这话我每一次都问,可苏媚每一次都说不行。其实算算时间和非恢复的状况,应该已经从ICU里搬出来了。   苏媚这一次没有拒绝,她叹口气:“巧巧,你来吧。”   我放下电话,顾不得那么多,背起包就往外走。   再见你,是否恍若隔世?   到了北京,我直接就去了医院,一分钟也不能等,此时已是下午,住院部的大楼很安静,我按照苏媚告诉我的房间号,找到了非的病房。   非的病房还属于隔离区,大概是不谙记者其扰。我走近,有一个年轻男子上来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来找非,他摇摇头,没有允许不得探视。我给苏媚打电话,苏媚跟他交待了几句,他这才放我过去。   非的病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心咚咚跳。   意外的,病床上没有人,空着。我心里一阵失望,问刚才那个男的:“非哪去了?”   他指指楼上:“去顶楼的康复中心了。”   为什么要去康复中心,康复什么呢,我心生疑惑,开始不安。   坐电梯,直达最顶层。康复中心分好几个室,有按摩室,理疗室,针炙室等.我一间一间的路过,直到走到一间有着透明的落地窗的屋子外面,才停下了脚步.   非就在里面,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疲惫,表情倦怠,看不出喜忧.   医生正在给她一副长拐,两个护士左右扶着她,她努力地直起身,想架住长拐站起来,可刚刚半个身子立起来,还没有架到拐上,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这样的练习,大概不知道多少次了,护士把她扶回轮椅上,重新给腿部按摩了一下,医生建议再来.可,又一次,她倒在了地上.   如是几次反复,里面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地再来,再来.   我站在窗外,泪流满面.   终于,医生摆摆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了.护士拿着毛巾给非擦汗,我凝望着她,那长长睫毛覆盖着的美丽眼睛,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非倚靠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头发湿湿地,显然刚才是一场体力达到极限的康复训练.护士推着她走出来,我站到她的面前,轻轻对护士说:"交给我吧."   非睁开眼睛,看到是我,眼睛蓦的蒙上了一层水雾.我蹲下来,抱住她的双腿,头轻轻靠在上面,静静的,一动不动地.   护士见状,便离开了.偌大的走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很久,非才轻声问:"巧巧,是你吗?"   我忍了又忍,不肯让泪掉下来.   “是我.”我回答,不能多说一个字,仿佛泪就要倾闸而出.   “对不起,没有让你等到我。”非声音萧索落寞,透着无边无际的荒凉。   “等不到你,我可以找到你。”我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不想让她看到我的伤心。   非叹口气:“巧巧,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我推着非,乘电椅回到病房。她的头发剪短了,像无助的洋娃娃,陷在巨大的轮椅中,看上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一路流着泪,进病房的时候,偷偷擦干净。   第六十三节   临近黄昏,苏媚来了,带了一份熬好的汤。见到我,惊讶地说巧巧你来的真快啊。我说听完电话就直接赶过来了。   叫醒非,起来喝汤。我扶着非坐起,苏媚一边盛汤一边跟非说:“伯母熬好汤要亲自送过来,我说这些日子你们跟着也累坏了,非我会照顾好的,让她别来了,她辛苦你也上火。”非点点头:“尽管让妈少来,她来一次哭一次,我心里也难受。”   我用湿毛巾给非擦了擦脸。非看了看我,又对苏媚说:“不是告诉你别让巧巧来的吗。”我连忙说:“你别怪苏媚姐,是我一遍一遍求她的。”苏媚好脾气的端过汤喂非:“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每次看到巧巧,都特别开心。再说,她在连城,总见不着你,也一直担着心。”   非叹了口气,伸手推开汤,转头跟我说:“巧巧,你今晚跟苏媚走,让她给你按排住处,明天一早就回去吧。”见我不语,她又说:“我不愿意因为我,把你们的生活都搞乱了。”   我接过苏媚手中的汤碗,对苏媚说:“苏媚姐,我想单独跟非说几句话行吗?”苏媚点点头,和阿姨走出去,关上了门。   我盛了一小勺汤,送到非的嘴边:“先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妈妈熬了这么久,你不希望她失望吧?”   非看了我一眼,想了想,乖乖的张口喝了下去。   我一笑:“这才听话嘛。”   她声音很冷:“巧巧,我不是小孩子,不要拿好听的话来哄我。”   我放下碗,看着她:“你既然不是小孩子,难道我是吗?我是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小孩子吗?”   非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明天,把阿姨辞退吧,我来照顾你。”我说。   非摇摇头:“那不可能。巧巧,我不是感冒发烧,要是,”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是我真的下辈子只能坐轮椅了,你要照顾我到什么时候?你会照顾我到什么时候?你能照顾我到什么时候?”   “非,你知不知道,从你出事到现在,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没有一分钟是好过的,你不觉得,让我时时担心你,没着没落的担心你,这样很残忍吗?”   “你现在知道我没事了,你就不用担心了。”非说。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我反问。   “生命无碍,便可苟活。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怜悯。”   “那请你,同情同情我好吗?怜悯怜悯我好吗?”我眼中涌出泪水。   非看着我,不说话。   “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苏媚,她能每天见到你。我曾经想,如果我能每天见到你,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就是让我做抗包的小跟班,我都愿意。非,这是我此生的奢望,你知道吗?”   非冷漠的脸上划过泪痕。   “以前,我从来不会跟你说这些,因为说了也没用。现在,既然可以做到,求求你,哪怕让我多陪你一天,都算是给我的思赐了。”我开始哭泣,泪水忍不住地往下落。   非也哭了:“巧巧,这样会耽误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非,你还不知道,我从电视台辞职了,安公公和瘦丫也走了,米枫改飞了国际线,很久才回来一次,在连城,我没什么朋友了。”   “那你工作怎么办?”非问我。   “我从网上接一些笔头翻译的活儿,在哪儿做都是一样的。”我回答。   “还有,”我看着她,“我相信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但是,在你好起来之前,你坐一天轮椅,我照顾你一天,我说过的话我会做到,我也能做到。”   非看着我:“巧巧,你真任性。”   我抱住她:“非,你烦我吗?”   非突然笑了:“怎么会。”   “那你答应我,不要赶我走好吗?”   “那我烦你了怎么办?”   “那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忧伤地说。   “好,那我不敢烦你了。”   “不行,你要是真烦我了,就告诉我,我不愿意你不开心。”   “那我到底要不要烦你啊?”   “不许烦我,不许赶我走,不许不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的新阿姨,要求好高啊,我有点害怕。”   我抬起头,“你答应我留下了?”   非笑了:“我敢不答应吗?”   苏媚再进来的时候,汤已经喝了大半了,苏媚见非的脸上有了些笑容,很欢喜地说:“早知道早该把巧巧叫来,她一来,你果然开心多了。”非苦着脸说:“你没看见她刚才演苦情戏,那眼泪哗哗地,比我的演技还高着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拉着苏媚说:“苏媚姐,你明天把阿姨辞了吧,以后非由我来照顾,我跟非说好了。”苏媚眼睛望着非,非说:“巧巧,你可以留下来,但阿姨不能辞,晚上阿姨陪我,还有护士,你回去休息,白天洗洗涮涮的活也让阿姨帮着做吧 。”我刚想说什么,非说:“这可是我的底线了,你不要一来就抢了人家阿姨的饭碗。”又跟苏媚说:“你把我自已那套公寓的钥匙给巧巧,她去住过的,对那里也熟悉,以后晚上就让她住那吧。”   我无奈,只能听从这样的按排。   走的时候,非叫住我:“巧巧,我的手机号还是以前那个你熟悉的。有什么事情找苏媚也行,找我也行。”我点点头答应了。   跟苏媚一起走出病房。我问苏媚,非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苏媚说:“就像我一直在电话里告诉你的,她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很好,但腿一直没有知觉,也查不出病因,查不到哪里有损伤影响到了腿部的神经,医生现在也很着急。”我说:“那换一家医院看看呢?不行到国外去看看?”苏媚说:“在北京,这家医院就是权威了,去国外,倒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不是时候,非刚刚做完大手术,正在恢复期,也不适合坐飞机。”我说:“那请国外的医生来会诊呢?”苏媚想了想说:“这倒是个办法,等我回公司跟老板说说,看他有没有朋友能联系到国外的专家。”我再问苏媚:“医生说腿恢复有几成的把握。”苏媚叹口气,医生说:也许明天就会好,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   我黯然:“非知道这些吗?”苏媚摇摇头:“她从来不问,很乖,让她做什么就配合着做什么。你来之前,她情绪一直不好,宝铭离开了,她一想起宝铭就哭。”   非,现在我来了,就不许你再哭了。   第六十四节   苏媚将我送到非的公寓便离开了。我一个人上楼,开门,站在玄关处,回忆起第一次来时的紧张无措。生活是个没有迷底的迷题,关于命运,我们只能猜测,不能破解。   屋子里依旧一尘不染的干净整洁,可是因为女主人不在,那空气里时时弥漫着的温馨荡然无存,多么寂寞的一间屋子,还有同样寂寞着的,我这反客为主的异乡人。   东西收拾好,心也跟着安顿下来。去非的房间看看,皎美的百合花依然不知愁的开着,想着明天回来,买一束新的换上。   打开笔记本,收了邮件,翻译公司给的活儿都在这里了。一边赶工一边想,得多接一些活儿来干了,也许我会在北京,住上很长的一段日子,多存一点钱,总不是坏事情。   赶工到凌晨,第二天还是很早起来,准备去菜市场买新鲜的牛骨,给非煮汤。小区里的保安很不错,我问起去菜市场的路,他们热情的给我送出二里地,差点就送到目的地了。我估计在这儿住的各位爷们,哪有打听菜市场的,令这几位活地图有劲没处使,今儿个总算逮到我这位识货的明白人了。   第一次进军北京的菜市场,异常顺利,收获颇丰。不仅买到了需要熬汤的牛骨牛肉芹菜等材料,还给自已买了一份正宗的老北京早餐,豆汁配焦圈儿。   回到公寓,给苏媚打电话,告诉她我中午会给非送汤过去,她说也好,让非妈妈休息一天。我说你就告诉非妈妈是你来煮汤吧,她老人家又不认识我,凭空跑出来个煮汤的,肯定信不过。苏媚笑着说好,然后又说:“巧巧,怪不得非喜欢你,又可爱又善解人意。”   放下电话,我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心里想,我善解人意,那也得分对谁。要是对安公公和瘦丫这么善解人意,人家说不定大胖儿子都好几个了,也不至于被我稀里糊涂地搅了局。   打电话给妈,问做牛骨汤的方法,妈怀疑地问:“巧巧,你怎么跑北京当小保姆去了?”我才想起走的匆忙,只短信告诉妈要来北京,还没告诉她来北京的原因。   便把非的情况简单跟妈说了一下,妈叹口气:“唉,这么漂亮地姑娘,要是真站不起来太可惜了。”我说:“妈,不会的,非会好起来的,不过我得在北京照顾她一些日子,暂时不回去了。”妈沉默了一会儿,说:“巧巧,人家是大明星,真的需要你的照顾吗?你不会在那反而添乱吧?还有,关心朋友是对的,可是对自已,也要有一些打算,你也不小了,工作和感情,都该好好考虑了。”我不知该怎么样跟妈解释,只是说:“妈,我已经决定了。”妈又叹气:“你既然决定了,妈也不能拦着你,别光顾着照顾别人,也好好照顾自已。”我笑着说:“妈,你放心吧,你女儿就是万年长青一根苗,栽到哪里都开花。”妈终于笑了:“你这丫头,别忘了经常给妈打电话。”   虽然总算把妈逗笑了,可妈的话还是让我隐隐地有些惆怅,算了,想不了那么多,尊重自已的心,这一刻想做什么,就让我放肆地来做吧。   照着妈教的做法,牛骨汤熬的很成功,盛到大号保温杯里,我打车去医院看非。   沿途看着老北京与新北京土洋结合中西合壁的建筑与风景,心情沉静平和,不似昨天突来时的悲伤不能自抑。至少,我买菜时的心情是愉快的,至少,我煮汤时的心情是愉快的,所以,我希望非喝到汤时,心情也是愉快的。   在我们不能逃避的特殊日子里,保持心情愉快,也许才是最佳良方。   走近病房的时候,昨天那个门口守着的年青男孩已经对我熟悉,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还告诉我,“里面有人在。”   我推开门,屋子里很多人,有非,苏媚,还有三四个我不认识的人。   下意识的想关门出去,知道是有人来看非了,觉得现在进去不合适。非面对着门,一眼便看到我,喊住我:“巧巧,你来了。”   只得进去,拎着一大壶汤。   “非,你新雇的南方小保姆啊?模样挺清秀的。”一个男人说。   靠,我气的想翻白眼,本姑娘身材高挑,气质非凡,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南方小保姆了?   “不是不是,她是,是我远房亲戚家的一个妹妹。”非连忙解释,顺手拉我坐到她身边,手上用了些力,我抬头看她,她偷偷朝我眨眨眼睛。   我收敛了一下情绪,转过头看刚才说话的男人。进门时没敢仔细打量他们,觉得来看非的人,应该都是贵客,这人说话这么没礼貌,我的怯意无端地就消失了。   第一眼看着眼熟,再一看,这不是借非炒绯闻的那位男星吗?   怪不得红不起来,他要是能红,母猪都能上树。   他嘻皮笑脸地看着我:“小妹妹,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是非新请的小保姆呢。”   我嫣然一笑,模样乖巧无比,声音甜美如蜜:“大哥哥,没关系,我刚进来时,也以为您是来给我姐送矿泉水的民工呢。”   病房里摆了几箱矿泉水,可能是非平常喝的,我说他是民工,也不算睁眼说瞎话。   其他人一听,开始乐,那男人可能平常受宠惯了,有点恼:“非,你这妹妹嘴可够厉害的啊。”   非嘴角弯弯:“是吗,不会啊,她平常可乖了。”   苏媚一边笑一边站起来:“不好意思啊,非要吃午饭了,她现在必须准时吃饭,谢谢你们几个今天能来看非。”   他们便起身,告辞要走,苏媚送他们出去。   他们一走,非看着我笑:“巧巧,平常没人敢惹他,你今天这句话,够他郁闷好几天了。”我嘴一撇:“谁叫他那么没礼貌的。你刚才朝我眨眼睛,让我忍耐他,我一猜就是他平常口没遮拦地嚣张惯了。”非笑:“是,我也烦他说话总目中无人那样儿。”   我打开保温杯,盛出汤,浓郁地香气飘荡在屋子里,非闻了闻,“巧巧,这是你熬的吗?太香了,不是饭店打包的吧?”   我端着碗,一边喂她一边说:“我家的祖传秘方,传女不传男。”   非笑了。   她今天看起来开心多了,喝汤也喝的很愉快,我总算放下心来。   总要先治好她的心,再治好她的腿。   第六十五节   苏媚回来,非已经吃完饭了。她吃的很少,只喝一点汤而已。我看了有些心疼,开始打算着明天煮什么汤才好。   苏媚问我:“巧巧,昨晚睡的还好吗?”我点点头:“挺好的。”非也说:“巧巧,缺什么东西跟苏媚说,她会帮你的。”我说:“不用,什么也不缺,你那儿东西都特别全,连厨具都很全。”非有些黯然,突然不说话了。我一呆,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隔了一会儿,非自言自语:“当初,东西都是宝铭置办的。”   我暗怪自已多言。屋子里刚才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停滞,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非问苏媚:“宝铭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苏媚说:“放心吧,公司都安排好了,该给的安置费,也给了他爱人了。”非又问:“我的那一份,你单独给了吗?”苏媚点点头,非轻轻自语:“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非吃完饭要休息一会儿,然后去康复中心做训练。我和苏媚退出来,关好门,去医院外面的小花园里坐着。   我问苏媚,昨天提的关于国外专家的事儿,她有没有进一步的想法。苏媚说上午已经跟老板说了,老板通过院方,知道有几位骨科和神经科的专家,正在上海参加一个国际学术界的会议,公司会出机票,让专家飞过来给非会诊。   我没想到专家来的这么顺利,心里有了些希望,苏媚见我面上有了轻松的表情,又说:“巧巧,今天院长也说了,这种找不出原因的神经损伤,专家会诊起来也难。”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很难,但有点希望总是好的。”   苏媚也点头:“是啊,真盼着非明天就好了,这段时间太累了。”   我看着苏媚,问她:“苏媚姐,你跟着非很久了吧,我很羡慕你。”苏媚说:“很久了,当初非刚进公司,没有什么名气,公司就把我和宝铭派给了她。我那时也年轻,给别的明星当助理,他们总嫌我没有经验,什么也不会打理,可是非没有那么多挑剔,就算她后来成了大明星,也一直没有明星病。宝铭比我们俩长几岁,在娱乐圈的经验比我们丰富,非接的戏,参加的活动,都是宝铭一手按排的,现在宝铭离开了,非不仅失去一个朋友,也失去一个最好的助手。”   我有些难过,我能想像出非心中的痛苦,她虽然表现上,与人淡淡若君子,其实内心里很重感情,她只是不愿意用热烈的方式表达罢了。   苏媚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巧巧,我看得出,非和你很投缘,多带给她一些快乐,宝铭就算活着,也和我一样,最不愿意看到非难过。”   我心头一热:“苏媚姐,我会的。宝铭哥以前对我也很好,他离开了我也很难过。”苏媚摇摇头,眼里满是痛惜,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我每日会煮了新鲜的汤给非,陪她做康复,晚上回来赶工。日子看似平静如常了,可心底日渐焦急,非的康复训练毫无起色,只能盼着国外专家带来一线希望。   非倒安静淡然,不像一般病人会发脾气。只是虽然偶尔会开心一笑,但快乐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日子,她只是沉默无语。   专家会诊的那一天,我没有煮汤,早早的就来到医院,非的父母跟弟弟也都到了医院,还有她公司的老板。苏媚想替我引见,我说不用了,我就是一根小葱,跟人家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等了一上午,很久很久,直到中外专家们都出来,非的主治医生跟非的家人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   可是,我看到了非的妈妈流下了眼泪,看到了那几个蓝眼睛的专家无奈的摇着头。我手脚发凉,心沉到谷底。   一直在病房门外远远地等着,等着专家们离开,等着非的亲人进去又离开,等着苏媚出来,轻轻的关上门.   苏媚向我走来,我指指外面,想到离病房远一点的地方说话。   到了小花园,我问苏媚,专家到底怎么说的,我看着专家直摇头,心里很害怕。苏媚叹口气:“专家其实没说出什么,只是专家也检查不出来病因,这很麻烦,查不出病因就没办法对症下药。”我说不出话,想像着以后非都有可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心疼痛的像被撕裂一样。   苏媚接着说:“专家还说,希望非去国外好好做一下检查,也许国外的仪器更先进一些,康复方法也先进,还有些希望。”   我问:“那非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康复到可以坐飞机?”   苏媚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现在不是非坐飞机的问题,而是非根本不想去国外,她上午已经拒绝专家的建议了。”   “为什么啊!”我着急起来,现在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啊。   苏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非怎么想的,刚才非妈妈劝了她很久,我也劝了她很久,她的态度很坚决。”   我转过身,往病房跑,非,你不能自暴自弃,就算你放弃了你自已,我也不能放弃你。   非躺在床上,很安静,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我进去,见到她瘦弱疲惫的样子,一阵心疼,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非问我:“巧巧,你也是来劝我的吗?”我点点头:“非,为什么不去国外好好检查一下呢?”   非叹口气:“巧巧,你不觉得我太累了吗?”   我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接着说:“我真的太累了,从我手术醒来以后,每天,我一闭上眼睛,就听到宝铭对我说,非,回家好好休息,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看到那辆大货车朝我们撞来,就害怕的不敢闭上眼睛。可是一睁开眼睛,到处都是白色,让人绝望的白色,穿白色衣服的医生和护士朝我笑,我也要勉强的朝他们笑,认识我的人来这间白色的屋子看我,我也要应酬的跟他说声谢谢,可是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笑,根本不想见任何人,我只想自已好好待着,把这个恶梦忘掉,巧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已经累的撑不下去了。”   我握住她的手,“非,我知道你很难,可是,你必须要撑住,康复是有最佳时机的,这个时机一旦错过了,会后悔的。”   非看着我,眼角有一滴泪轻轻滑落:“巧巧,我真的撑不住了,上午专家也说了,康复需要时机,可心态更重要,依我现在的心情,再好的时机,也是没用的。”   我流下泪来:“那怎么办呢!”   非轻声说:“怎样都是活,安安静静就好,哪怕坐在轮椅上,我不想再经历一场折磨了。”   我知道,非的心意已决,再多说也是无用了。   她的病,更多的是在心上,而不是腿上。   第六十六节   秋色渐深,空气中多了几分初冬的寒意。   非的身体已无大碍,术后伤口也恢复的很好,医生说,再有几日便可出院了。   可是,非的腿仍然毫无起色。她似乎也已认命,怎么也不肯去国外治疗。我有些担心非的状况,跟苏媚商量,需不需要找一位心理医生来给非做一下心理方面的辅导,苏媚说最初刚刚手术完,医院就有这方面的按排,可是被非拒绝了,她不配合,便也没法进行。   我突然明白,其实非的内心,远远没有她表面那么平静,那么坚强,她甚至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可是她又不能像市井的妇人那样歇斯底里地暴发出来,正如她自已说的,她其实撑的很辛苦,   我仿佛看到,她弱小的身躯在痛苦的漩涡中用力的挣扎着,抗争着,可是她倔强地,不肯向任何人求救。   心痉挛般的疼痛,非,我到底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才能把你从那痛苦的漩涡中拉出来,重见天日?   这一日。非上午没什么事情,只是输液,我跟苏媚就有一搭无一搭的陪着非说话。正聊着,突然有两个男人推门进来。   非和苏媚跟其中一个认识,叫他武哥,另一个她们也不认识,这位武哥便给她们引见,说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总,姓田。   我冷眼旁观,武哥显然是一位江湖老油条,表面上嘻嘻哈哈,眼神却相当精明。那位田总更是标准的商人模样,说话三分讨好,句句透着玄机,不知想铺垫出什么样的话来。   看着他们两个的畏锁模样,突然心生厌倦,明星这一行,外人看着光鲜,辛苦只有自知。三教九流哪一个山头都不能得罪,得罪了就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挨一下黑枪。又隐隐地有些不安,这两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来这儿可不是探望非这么简单。   果然,那位姓田的淋漓尽致地用尽各种词语表达对非的崇拜之后,说他知道非出了事,非常难过,总想能帮非做点什么,现在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了,他特别激动,第一时间就联系到认识非的武哥,来向非报告这个喜讯。   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他要是敢说出让非难过的话,我管他是什么老总老妖的,一脚就给踹门外去。   武哥接着说:“非,真的,田老弟找到我,我都挺感动的,你看你的影迷多爱护你啊。你一定要接受他这一片心意。”   非只是微笑不语,苏媚有点沉不住气,从这两个人一进来,苏媚就明显的表现出不耐与不安。   那个姓田的见非没有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有点讪讪地,苏媚忍不住插话了:“很感谢你们能来看非,但医生说她目前最需要的还是休息,所以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先回吧。”   武哥一看苏媚要送客了,捅了姓田的一下,姓田的赶紧说:“对对,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但是等非休息的差不多了,你看,你有没有兴趣给我们拍一个广告?广告费好说,我们这个客户是个大厂家,实力相当雄厚。”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我奇怪的是,找人拍广告是件互惠互利的好事儿,他们俩干嘛弄得这么遮遮掩掩的。   苏媚一听,马上说:“非目前还有几个广告合约在身,不能随便接其他的广告,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这个事情,还是谢谢你们的心意,心领了。”   姓田的不甘心,又说:“这个广告,好多人抢着拍呢,可我们考虑,现在非拍最适合了,这个大厂家正好有新产品上市,也想找一个知名的代言人,这不挺好的吗?你说的其他广告合约,那个我懂,只要这个广告内容跟她其他的广告内容不重复不冲突,就没什么关系。那都不是问题。”   我一惊,这两只鸟有备而来,还挺不好打发的。   “你们想让我代言什么?”非终于说话了。   “这个,就是,一种新型的,操作起来灵活方便的轮椅。”姓田的磕磕巴巴的说出来。   非淡然一笑:“你们消息很灵通,动作也很快。”   苏媚一张脸都气成了紫茄子色。   那个武哥说话了:“非,人家厂家说了,只要你答应,广告费按你以前最红时候的价钱给,而且要是市场反应好,还会陆续的再添加。你看你现在,也拍不了什么其他的广告了,挣点钱不挺好吗?”   我站起来,把门打开,指指门外,用尽力气大吼一声:“你们俩,给我滚!”   武哥“蹭”的一下站起来:“哪来的野丫头,敢朝你武爷吼。”   苏媚走到武哥的面前:“武哥,在这一行,大家都认识,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们也别再提了,我们也不计较了,这事儿真要是传出去,您老带着个孙子上门来逼非拍广告,这话,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那姓武的混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媚,一拂袖:“老弟,咱们走,这几个娘儿们好赖不知,都瘫床上了还他妈的装清高,饿死她们的时候再来求爷吧。”   我站在门外,看着这两个瘟神走远,才转过身,关上门。   非脸色惨白,却朝我们俩笑笑:“看你们俩凶的,人家找我拍广告,不是好事吗。”苏媚很激动:“呸!我一看武祥来了,就知道准没好事,他就是个丧门星!”我问苏媚:“这武祥是谁,怎么敢这么无礼?”苏媚说:“他就是这圈里一混混,手下有一帮兄弟,专门逼着一些明星去做什么代言啊,活动啊,然后从中抽好处费,大家都烦他,可惹不起他,把他惹急了,他要么就给狗仔队假新闻抵毁你,搞臭你,要么就背后下刀子,指使手下的跟踪你,总之什么缺德事儿都干,还就不犯法,弄得大家都没辙。他也来找过非几次,都被非拒绝了,以前有宝铭在,非也红,他也不敢弄大了,现在,这明显就是来趁火打劫了,什么高额的广告费,厂家给的钱,大部分都得叫他抽了去,他就是狗屁人渣一个!”   我有些不安:“那今天我把他骂出去了,他不会怎么样吧?”苏媚摇摇头:“不知道。”非笑了笑,安慰我:“不会怎么样的,不过你和苏媚这几天进出,都小心些,这种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低下头:“对不起,我给你们惹事了。”   非拍拍我的手:“刚才做的很好,不能让他们把咱看扁了。再说,我们还会比现在更糟吗?所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第六十七节   晚上回到公寓,躺在床上睡不着,眼前浮现出非惨白地,却努力地微笑着地脸。我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以后,非会面对地更多更多,我要怎样保护她,才能不让她再受到伤害呢?   第二天,刚醒来,非的电话便进来了,我担心有什么事情,赶紧接了。   “巧巧,起来了吗?”非温和地问。   我说:“已经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能带豆汁焦圈儿来陪我吃早餐吗?我特想吃。还有,别告诉苏媚你来这么早,我有话跟你说。”   我答应了,心里猜测着她要跟我说什么。   去正宗的老北京餐馆打包了地道的咸豆汁跟焦圈儿。我平常在菜市场糊弄一口就得了,给非吃的,总是要精致一些。   到了病房,非倚在床上,情绪看上去不错,见我来了,嚷着说都饿了。   我一边摆好早餐,一边觉得哪儿不对劲,突然发现了,这屋子里多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百合香气。   往窗台上一望,一束高贵的百合,正娇艳地盛开着。   非见我注意到花,嫣然一笑:“好看吗?我拜托了早班的护士带来的。”   我有些感动,点点头:“真好看。”非,她终于又有了赏花的心情了。   “我想有个新的开始。”非低声说。   豆汁浓香,焦圈脆香,我跟非吃的很开心。北京人炸焦圈儿的功夫真是一绝,外地人能模仿出焦圈儿的样儿,却模仿不出那股正宗的味儿。   吃过饭。非让阿姨收拾了碗筷,然后告诉门口守着的小张,要是有人来,先通报一下,包括苏媚。   我知道,非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   我给非掉了一杯水,坐到她的对面,“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非点点头:“巧巧,我昨晚想了一夜,有些事情终于想清楚了。其实这些想法,以前也有过,但一直也没有决定下来,昨晚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非,不管你做什么样地决定,我都支持你。但你别忘了,你和我有约定,不可以赶我走。”我说。   非问:“巧巧,你也在这陪了我有一个多月了。你真的愿意在我站起来之前,一直陪着我吗?”   我点头:“没有什么会让我改变的。”   非叹口气:“看来,我真的要拖累你了。”   我握住非的手:“何谈拖累,是我求之不得。”   非朝我笑笑,接着说:“巧巧,我想过了。我出院以后,回七夜住吧,昨天武祥走了以后,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我不是怕他们的骚扰,我只是厌倦了,也不想再带着面具去假装微笑地面对每一个人了。我想安安静静的过属于我自已的生活。”   这是她出事以后,第一次提到七夜。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她关于七夜的事儿。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七夜,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买七夜,需要的不是小数目,对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能工作的非来说,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她经济上的负担。   “回到七夜,我们可以找一个小阿姨。然后你可以回家住,也可以在七夜住,可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说呢?”   “如果你喜欢回到七夜,当然没问题,但是。。。”我没法说出我的担心,怕伤到非的自尊心。   “你是担心钱的问题是吗?我存了些钱,还有一部分投资,买七夜应该没问题的,至于以后,虽然不能再演戏了,收入会减少,可同样花费也会少了很多,所以生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节俭一点就好了。”   原来她已经有很细密的打算,倒是我多心了。   “你这样做,你家人和苏媚姐会同意吗?”我问。   “其实,我之所以很难做这个决定,就是考虑他们多一些。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十几岁离家到北京求学,一直是自已照顾自已,只是这几年,想给父母接过来享享清福,现在,我不能照顾他们了,还是让他们回老家吧,我知道他们一直想念着那里的老街坊,还有亲戚朋友,弟弟也成年了,可以工作了,以后,照顾父母的任务就交给他吧。我现在这样,只能让他们心里添堵。至于苏媚,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她原定明年要回老家结婚的。她男朋友一直在她老家做生意,我想利用手上的一点关系,把她调回她老家当地的电视台,宝铭已经离开了,我要为苏媚做一点事情,才对得起她跟了我这么多年。”   我有些难过,她为每一个人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仔细,那对她自已呢,只是在七夜了却余生吗?   非,哪怕是坐在轮椅上看潮起潮落,看斜阳余晖,我都会陪着你。你把每一个人都安排的那么好,可你一定不会知道,你的身边,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非说完,看着我:“巧巧,你觉得这样按排好不好?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按排了。”   “非,已经很好了,非常好,你为每一个人都想的这么周到。只是你家人会同意吗,苏媚姐会同意吗?”   非静静一笑:“我坚持的,他们就会同意。”   中午苏媚来了,吃过饭,我知道非有话要跟苏媚说,借口去院子里散散步,避开了。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们两个人都已经哭过,眼睛红红的。苏媚还在抽泣:“非,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呢?”   我递给苏媚纸巾:“苏媚姐,我会好好照顾非的。你放心吧。别辜负非的心意,你过的幸福,她也会开心。”   “苏媚,给我一个机会,为你做点什么,这样我才心安。”非跟苏媚说。   苏媚哭着点头,她知道,非真的已经决定了。   接下来几天,苏媚会陪着非等待出院,我回连城收拾一下七夜,顺便联络连城本地的康复中心。不管有没有用,非的康复训练不能停止,不放弃,就总是有希望的。   第六十八节   下了飞机,连城特有的咸腥海风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故乡味道啊,还是站在自已的家门口才踏实。   看看时间还早,老爸老妈应该都还在上班。就打车先到了七夜。   从非决定回七夜的那一刻起,改造七夜的想法就一直在脑海中盘旋。非现在行动不便,离不开轮椅,这已经是现实,尽管这个现实我那么不愿意去想起,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七夜必须要改造成一个适合残障人士居住的无障碍别墅,否则,非将在自已的家里,寸步难行。   其实现在,七夜的主人应该算是非了,只差一道手续而已。可我想来想去,跟非去讨论这个无障碍的细节实在太残忍,就让我私自做一次主吧,她若怪我,我也认了。   七夜一如既往的安宁美丽。院子里的花大多已凋落,我的那一小块百合自留地,还在默默等待着属于它的花期。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脑中的蓝图跟现实很吻合。我对七夜已经很熟悉,尽管它从未真正属于我,可从我拥有钥匙的第一天起,这幢房子,就和我的生命息息相关。   幸好是非买了来,不然,给了别人,我该多么不舍。   给米枫打电话,不通,他现在飞了国际线,落地的时间很少。没办法,我直接给米董打了电话,这一次,我只能求助于他了。   是米董的秘书接的,说是米董在开会,问我有什么事情,需不需要转达。我告诉她请转告米董,我是冉巧巧,我想找一位把普通房间改造成无障碍房间的专业设计师。   秘书小姐很有礼貌的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有点郁闷,恨不得现在就找到人,明天就开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了,我不想让非等的太久。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小花园,便打车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一大包好吃的,很想念爸妈,又有些内疚,我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让他们操了很多心。   爸妈还没有回来。家里还是那么温馨整洁。我洗了个澡,躺到我的小床上,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舒服了,浑身每个细脆都疲惫的喊着,巧巧,我们累了,很累很累。。。   不由地沉沉睡去。再醒来,天已大黑,屋子里飘荡着饭菜的迷人香味。我有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再仔细一想,我这不是回到自已家了吗!   我像欢快的小花蝴蝶一样跑出来,嘴里喊着:“老爸老妈,我回来啦!”爸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起来,笑咪咪地说:“巧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看把我女儿累的。”妈正在厨房忙活,闻声伸出头来:“你一回来,咱家房盖又撑不住了,你不在的时候,我跟你爸都修了好几回了。”   我故意撅着嘴,跟爸诉苦:“爸,你看妈,我回来了她也不欢迎一下,什么态度啊!”爸还是笑咪咪地:“你啊,就别卖乖了,你不在家时,你妈天天守着北京台不换,什么北京今天刮几级大风啦,哪条道上又塞车啦,谁家的下水道又堵啦,她全掌握了第一手材料。再说,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们一进门,见你睡的香,你妈又赶紧下楼去买你喜欢吃的菜。这一通忙活啊,我很久没这待遇了。”   我心里一酸,眼睛湿湿地。爸,妈,女儿真是不孝,这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不能沿着你们希望的轨迹去生活。   我进到厨房,从后面搂着妈:“妈,我真想你啊。你看你,明明心疼我,还非得装那么酷。”妈拍了一下我的手:“这丫头,去趟北京还学会洋词了,什么酷不酷的,赶紧洗手吃饭。你看你,又黑又瘦,在家里连根筷子都不洗,跑北京给人家熬汤去,”我撒娇:“妈,非不是病了吗,很需要人照顾。”妈问:“非的腿怎么样了?”我叹口气:“毫无起色,一点知觉也没有,暂时只能坐轮椅了。”妈也跟着叹口气:“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   想起远在北京,孤苦无依的非,心头有几份牵挂。与非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我看的很清楚,她和她的家人之间,没有那么亲昵无间的感情。不是亲情不深厚,她很爱她的家人,她的家人也很疼她。可是,他们之间太客气,太疏远,可能多年没有在一起生活的关系,她的家人只是小心翼翼的照顾她,没有人能够与她交流。不像我,与爸妈总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在没大没小的时候,浓浓的亲情,可以融化一切地冰封。   吃晚饭的时候,米董的秘书来电话了,说米董会后陪着客人一起用餐,不方便给我来电话,但他已经帮我联系到一位设计师,让秘书把设计师的电话告诉我。   谢过小秘书,我搁下碗筷,赶紧给这位设计师打电话。听声音是位很年青的男人,约了明天上午在七夜见。   回到餐桌上,妈故意跟爸说:“你说咱这女儿,怎么天天没个正事做,还忙的跟联合国似的,平常看不着个人影,吃饭也吃不清闲。”我嘻嘻一笑:“妈,你女儿现在无所不能,比联合国可厉害着呢。”   睡前给苏媚打了电话,问非今天怎么样。苏媚说,还是老样子,说话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沉默着。   非,等我,等我接你回七夜,我们开始全新的生活。   第二天九点钟,设计师阿姜准时到了七夜。我原以为他应该接近于艺术家的装扮,长头发披散着,眼神冷冷的,穿宽大的衣服,浑身透着颓废与愤怒。可实际上,阿姜很干净整洁,剃着小平头,西装衬衫领带无一不缺,看上去精神又精明。我一看心里很欢喜,我还真害怕跟那种头发遮了半边脸的艺术家说事儿。   简单的说了一下我的构思,也交待了房子要住一位坐轮椅的行动不便的女士,希望他考虑得周到些。我只有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房子必须要住人了。   阿姜点点头,也没有对我苛刻的条件加以反驳,只是在我的构思上又加了很多专业的意见,比如卫生间怎么改,卧室怎么改,门口玄关处怎么改,一句废话也没有,我很高兴,米董介绍的人果然不错。   我让阿姜做一个预算给我,还有设计的草图即可,因为是改造,又时间紧迫,我也不能过于精益求精,   阿姜很爽快。上午就在七夜开工,用笔记本做了预算及草图,我看过后没有异议,就把合同签了,付了前期的预付款,对阿姜只有一个要求,保证工期,保证质量,尊重合同上的设计,有改动必须征得我同意。   阿姜笑了:“冉小姐,放心吧,米董的朋友,就是我们公司最尊贵的客人。”   我心里偷偷一乐,有一个大老板做“亲戚”,还真是好处多多。   明天,七夜开始正式动工,从现在起,七夜不再是唐少言的,也不是我的,而真正地,是非的。   它为非而改变。   第六十九节   七夜先交给阿姜,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   先去了本地的康复中心,递上了非的病例的复印件,问是否需要每天坚持来康复中心。医生说这种康复训练,器械不是关键,中医的针炙与按摩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非这样的状况,天天出门也不方便,医生建议找一位好的针炙按摩师比较好。   又跑到中医院,请到了一位可以出诊的针炙按摩师,出诊的价格很贵,但这也算解决了对非来说的一个大问题,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又去了兼职的两家翻译公司。老板对我的工作还算满意,建议我改为全职,这样收入会更稳定一些,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周很快过去。阿姜打电话约我验收工程。我到了七夜一看,很满意,这就是我要的效果,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改动,其实很多细节都动过了,比如所有的门槛都去掉,卧室内的开关,床的高度,卫生间设施的高度,都经过了调整,相应的需要把手的地方也加了环形扶手。   阿姜不愧为专业的无障碍设计师,而且充分理解了我的意思,我付了余下的尾金给他,还开玩笑说,等什么时候给房间改过来了,还要找他,他笑着说:“那可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非,会很快改过来的,不是吗?这一周的时间,我每每要把你与残疾人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都隐隐作痛,你怎么会是只能无助地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呢,你穿长裙的样子那么飘逸,你的双腿那么修长美好,你怎么会一直站不起来呢?我发誓,我要用我全部的生命给你力量,我不允许,也不能容忍,你从此只能是飞不起来的天使。   跟爸妈道了别,说好很快会回来,我便订了回北京的机票。不巧的是,正赶上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飞机晚点了五个小时,到达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在连城仍是深秋,北京却已提前进入了寒冷而漫长的冬季。我背着包,缩在薄外套里面,心里自嘲的想,谁叫你的名字是“巧巧”呢,好事也巧,坏事也巧,赶上恶劣的大雪天,也应该算是一巧吧。   我快步的往外走,偌大的机场大厅里,人比白天少了很多。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迟疑的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非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我,嘴角弯弯,挂着我熟悉的淡淡笑容。   以为分别的并不久,所以,只有牵挂,没有想念。然而,当我看到非的第一眼,我便知道,那思念像沙钟里的沙,一粒一粒的,在我还没有查觉到的时候,慢慢的,已经填满了我整个的心。   我跑过去,蹲下来,仰望着她,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非笑:“苏媚告诉我你要回来,我便来了。”   “那谁送你过来的?”我环顾四周,没见到熟悉的人。   “苏媚,我让她先走了。”   晕!我很生气:“你自已在这待了这么久?”   “也不久,你那边飞机起飞,我才过来的,等的并不长。”   “可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你现在行动不方便,又会有狗仔队!”我脸色一定很苍白,想起来就后怕,坐着轮椅的非,竟然一个人待在机场。   非有些难过:“巧巧,你也觉得我是个废人了吗?狗仔队会对一个病人宽容的,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样子,拍不拍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一个人等你。我知道你会送我回家的。”